之后几天里,苏唳雪在木匠铺养病,南宫离白天出门忙公事,每天傍晚回来,就会像只欢快的小鸟扑进她怀里。
有一次,苏唳雪带回了一株在墙根下薅的狗尾巴草,又编了一只草兔子送给南宫离,把下面的草茎弯了一个小小的圈,方便套在手指上,惹得俏生生的女孩子直到吃完晚饭还咧着嘴咯咯地笑,逢人便炫耀这是苏唳雪送她的。
在这简陋却充满温暖的边陲之地,两人感情愈发深厚了。
半个月后,苏唳雪渐渐养好了身子,南宫离也跟王婉一起把饮马场的乱局初步理出了头绪,正想跟她商量一块儿回选侯城办婚事,李眠关却突然带来了军中一个不好的消息——
郭湛病危了。
“回陛下、将军,其实郭老将军在下官来饮马场之前就中了风。您也知道,老年人中风第二次就更危险,老将军这两日一病不起,怕是不好了。”
暴脾气的人拍案而起,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多天,你为何不早说?!你还留在我这儿干什么?!”
李眠关赶忙跪地连声告罪,头磕得都快砸到了地底下了:“下官先前已经求师父赶过去了,将军您别着急。郭大人严令我不告诉您,就是怕您着急。他一听说您病了,拿鞭子抽着赶我来,担心得什么似的……他说,您比他重要。”
英气的人眉头轻皱,眼底蓦地一瞬恍惚,身形不禁晃了晃,吓得南宫离赶忙扑过去,一把将人捞进怀里:“小雪,凝神!”
苏唳雪闭了闭眼睛,闷哼一声,撑着没动,睁开来,黑漆漆的眸子里满是无法言说的痛:“阿离……我欺瞒他老人家这么多年,欺瞒全军上下这么多年……我有什么重要?我……咳咳咳咳!”
“好将军,乖将军……求求你,别动气……你得保重自己啊。”
南宫离又急又心疼,一下一下捋着怀中人后背帮她顺气,柔声安抚了许久,愁得狼毒草都一个劲儿往外冒。
手生离火、以身为毒,连龙椅都敢坐的女孩子,却唯独对眼前这不要命的家伙毫无办法,不敢打也不敢骂,甚至连句重话都说不得。
只能小心看护,唯恐不测。
“阿离,我得回去。”苏唳雪缓过来,望着她,吞了吞声,道。
“你要回定北军?”南宫离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
整肃的人低低地道,态度却很坚决。
南宫离焦急地抗议道:“我是去给你撑腰,不会给你添乱的,你相信我。”
“不行。”苏唳雪放轻了声音,耐心地跟小丫头解释道,“阿离,我懂你心意。可定北军不是拿威权能镇压住的地方。如果是,也不配守我大熠门户。这件事,我必须自己处理,半点也不能借你的势。”
漠北虽偏远,人烟稀少,环境艰苦,却养成了那里的军人吃苦耐劳、百折不挠的作风,多少悍将勇兵都是从这里出来的。
不怕死的人,自然不会畏惧强权。
“可我不想和你分开……必须分开吗?”女孩子将脸埋在她肩窝里,喵呜喵呜地嗫嚅,“我不是你的药引子么?”
“是。所以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活下去,一定会回去找你。”苏唳雪握住那双惴惴不安的小爪子,柔声细语就像乖哄一个小娃娃,“阿离,我们小时候分开了十年,这十年再也补不回来,但以后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我们还会有第一个十年、第二个十年、第三个十年……”
因为有了一年,就会去想三年、五年。
因为有开始,就可以有未来。
分别前夜,南宫离蹭着人依依不舍地温存了一个晚上,就像一只无辜而又乖巧的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