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之前媚婆说的话吗?”寒零露凝视着壁画,语气低沉。
“你是说……”沙思思迅速反应过来,顺着她的话道,“壁画中的帝皇,就是那个触怒上天、引来诅咒的人?”
“多半没错,只是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才会引来‘天’的注视。”寒零露点了点头,目光深邃。
踏上最后一格阶梯,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堂中回荡。顶层的两侧不再被树层遮蔽,猩红的日光如鲜血般渗入这个出乎意料的空旷房间。一条半破旧的红褐地毯向前延伸,直到视线的尽头。在那地毯的终点,矗立着一座几人高的镂金王座,高耸的椅背上雕刻着两条栩栩如生的金龙,一条翱翔天际,叱咤风云;一条深潜水底,双眸半阖。
王座上,蜷缩着一个如睡美人般的女子。她一头及腰的黑发散落两侧,裸露在外的小脚白皙似雪。
“还是之前那个灵体?”赵睦对比了一下王座上的女子与寒零露,发现几乎没有一点差别,甚至连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都模仿得如出一辙。
寒零露并未回答,只听一声剑吟,明澈如水的剑光擦着地面,直指红毯尽头的女子。空气骤然降温,林式昭吐出的气息瞬间凝成冰霜。
王座上的灵体在玉剑出鞘的瞬间睁开了眼。
“为什么?”
寒零露第一次开口,却是质问,甚至可以说是质疑。那是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若说灵体复制了寒零露的一切,那并不准确,因为她睁开的眼与寒零露完全不同,这已不是复刻,而是远远的超越!
灵体如同君临天下的王者,她站起身,迎接自己的挑战者。那双冰蓝色的瞳中,只剩下与剑的相合。由黑转蓝的长发一如初见时那般惊艳,最为恐怖的是,赵睦口中仅次至高的剑,同样握在她的手中。
“当!”
两把质地温润的玉剑相碰,迸发出无人想象的火花,飞溅的剑气如同死亡的预兆,将顶层斩出一道道奇诡的裂痕。
“入侵者,都不该活着。”灵体平淡开口。
她脚步未动,眉头微蹙,劲道加重几分,身后的冰寒更添几分绝对零度的意味,仿佛要将时间的流逝都冻结。
“砰!”
两人实力的差距在这一击下立竿见影。寒零露被气浪掀出数十米,握剑的手微微颤抖,而灵体却如同无事人般,还有余暇耍一个剑花。
“好家伙,这玩意的能力,能被称为模仿吗?”赵睦无语地看着冷面灵体。
“是超越,而且是近乎完美的超越。”林式昭适时补充。
沙思思看着退回来的寒零露,歪着脑袋笑道:“要帮忙吗?这我还是很乐意的,毕竟是对付你嘛。”
“确实是近乎完全的超越。”寒零露一如既往地无视了沙思思的话,“可是毕竟是‘近乎’,还是有她超不过的东西。”
“比如?”沙思思挑眉。
“比如……”寒零露轻哼一声,“这把能杀了你的剑。”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气息骤变。手心拂过剑锋,血滴如线般顺着剑刃流下,瞬间将玉剑染得血红。寒零露背后血雾隐现,一道观相在血雾中浮现,同样是那把玉剑,却半红半黑,阴影如恶鬼,深红似业火。
“我好像想起来了,那把剑的名字……”李云杰喃喃道。
“叫什么名字?”梧桐皱眉,只觉得那气息令他异常不适。
“血嗤,是血嗤!”李云杰脸色苍白,冷汗顺着肩胛滑下,浸湿了贴身的衬衣,仿佛落水之人般无助。
梧桐摇了摇李云杰的肩膀,道:“没听说过,有这么……”
冲天的杀意在这一刹那释放,众人呼吸一窒。在这短短瞬间,他们所见的景象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人间地狱!
茫茫无边的古战场上,无数生灵在尸山血海中凄厉哀嚎。他们被血雾化成的锁链缠绕,雾中如魔鬼般的杀意一点点攀上他们的身躯,在凌迟般的痛苦下,他们被绞得支离破碎,只剩下纯粹的恐惧、怨念与憎恨。
隐于血雾中的女子挥剑一斩,一条蜿蜒的裂缝从她脚底向灵体延伸。还未等几人回神,化实的杀意自裂缝中迸发,如山岳般向前压去。
灵体冷漠执剑,举剑高过眉心,两指点在剑尖。骤然升起的寒风于其指尖跳跃,躯为弓,剑为箭,霜寒之下,万里冰封。
冰雪与杀意在二者相遇处碰撞。林式昭抬眼望去,世界在他眼中化作黑白二色,唯有那碰撞的边际,闪烁着唯一的色彩。
直到一点红芒闪现,茫茫冰雪在转瞬间被那红点蚕食。诡谲的、披着猩红外衣的魔鬼扑向王座尽头的灵体。
“……恐怖的吗?”梧桐看着呼啸而过的魔鬼,喃喃道。
寒零露将身心置于血雾,手掌间的玉剑与观相重合。她身形一动,向前踏出一步的同时,手中长刃已挥出一记横贯顶层的横斩。一抹如泼洒鲜血而成的剑芒透体而出。
一道冰蓝剑气纵贯斩开连成一片的猩红杀意。灵体从血雾中摇摇晃晃地走出,即便如此,她仍旧握剑,直视那逼近的横斩。
脱力的手臂强硬地将剑立直,放空思维的同时,荡出一圈冰蓝的旋涡。层层冰晶堆砌的屏障拔地而起,耸立在横斩剑气之前。
“咔嚓!”
屏障不堪一击地破碎,飞溅的冰砾折射出纷呈异彩。灵体咬紧下唇,无力的手臂死死握紧剑,却连一刻都未能支撑,连人带剑被横斩掀飞。好在,一只手臂从血雾中伸出,拽住她的衣领,将她停在半空。
寒零露掐住与自己容颜相同的女子,将其高高举起,冷声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灵体的神色忽的变得怯懦,肉身开始模糊地变化,一会儿变成梧桐,一会儿又变回寒零露的模样。她的眼中泛起泪花,身子越缩越小,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嗯?”寒零露轻哼一声。
却见灵体“哇”地哭出声来,豆大的泪珠如断线的珠子,不一会儿便将眼睛哭得红肿。她扭动着身子,还不忘用手一下下地拭去眼泪,很快便像缩水般变得矮小半透明起来。
“啊?”寒零露用两指拽着灵体的脖子,看着眼前巴掌大小的小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不要欺负芙芙,我……我什么都告诉你好不好?”小人从那黄豆大小的眼睛中挤出泪水,带着哭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