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祥说:“天亮以后,胡队长就不好上来了。”
是呀,天亮了,目标明显了,那个山坳也不是长呆之地。
许功达叫大家都不开枪了,红军这边停了枪,敌人的枪声也马上稀疏起来。他们听了听山上的动静,也停止了开枪。
敌人肯定还在林子里,这时,听见“当当”的声音,然后听见胡队长在下面大吼“掩护我”,紧接着就是爆炸声,原来是胡队长扔了手**,只听见许功达喊“打,注意胡队长的安全”,红军战士全部朝林子里开枪,劈里啪啦的甚是激烈,只听胡志诚一声大吼,猛的从暗处冲出来,看来他是孤注一掷了。
好在山坳离山顶不远,只有不到三十米的距离,胡志诚一鼓作气冲了上来,真是谢天谢地,他没有中弹,虽然他背着一个人,跑起来感觉很慢,但是似乎有山神保佑,敌人也在后面开枪了,却没有伤到他半根毫毛。
眼看已经跑到了山顶,一发炮弹落到了他身边,胡志诚和背上的人都被气浪掀翻在地了。
大家七手八脚把两人拉进战壕,然后拼命还击敌人。
看清了敌人击发点,紧接着就是红军战士的弹雨泼过去,对射了一阵,感觉敌人不是很多,击发点很少,也不是很密,等把胡志诚和他背着那个战士拉到山顶完全安全的地方后,红军战士们就子弹和手**一起招呼了。
手**虽然不是对敌人很有威胁,但是打起的烟幕也挺好看的,完全隔断了双方的视线。赵宝祥来到胡志诚身边,只见他大汗淋淋,喘着大气,却神志迷糊。赵宝祥看看那个受伤的战士,原来是陆振宁。他的腿被炸伤了,下半身都是血。
打了一会,许功达说“等会吧,观察观察”,枪声停了下来,各个方向报情况,没有发现什么动静,看来敌人也知道,围攻小山坡,他们讨不到半点便宜,便撤退了。
罗元元过来给陆振宁包扎了伤口,许功达便叫人抬着他,到附近一个老乡家里安置。
敌人暂时缩了回去。
事实上,这伙敌人很狡猾,只在前面摆了一个连,而在这个连的后面,却是整整一个团,团长带队伍埋伏在离此五里多的山岰里。
正因为这样,前面这个连才敢于大胆追击红军。敌人明显是想咬住红军,然后围而歼之。
可是,一个连围着小山坡进攻,没有讨到便宜,他们便撤了。其实,更大的包围卷已经悄然形成。
看到胡志诚神志迷糊,罗元元以为他快不行了,心下一阵焦急,带着哭腔骂道:“可恨的白狗子,我跟你们拼了!”
她摸到阵地前,凭着她超常的视力,看到了埋伏在树林里的敌人,她马上举枪打爆了一个趴在最前面的敌人的头。
对面的敌人却被这一枪吓到了,刚才的弹雨泼过来,倒没有伤到任何人,只打得树叶纷纷飘落,众人的枪声停下来,突然一声冷枪,却直接爆头。
敌人摸不清底细,暂时缩了回去。
战场寂静下来,胡志诚也慢慢清醒过来,罗元元看到胡志诚睁开了眼睛,惊喜地叫道:“诚哥,你终于醒了!”说着,抬起手背抹了抹眼泪,咧开嘴甜甜地笑了。她的脸上还挂着明显的泪痕,却笑得很灿烂,仿佛一朵带着露水的玫瑰花。
胡志诚也无比怜爱地抚了一下她的头安慰说:“放心吧,我没事。”
赵宝祥跑过来,急切地问:“队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经过一段时间休息的胡志诚已经恢复过来,慢慢坐了起来,对着赵宝祥说:“被炮弹震了一下,有些犯糊涂,现在情况怎么样?”
“队长,我们出发时有一百二十五多人,现在只有九十多人了,各种枪支倒有一百多支,,但是子弹也不多了。”
“赶快派人却侦察一下,弄清对面到底是什么部队,有多少人。”胡志诚清醒后,马上下了这样一道命令。
“是!”
赵宝祥便派了一名有经验的士兵前去侦察。
过了一个时辰,侦察员回来报告:“对面敌人有七八百人,可能是一支民团武装,战斗力一般,有三挺机枪,三门迫击炮。只是他们很狡猾,躲在远处,围而不攻。敌人的指挥官尝到了我们的厉害,更是龟缩不前了。现在,他们和我们保持着较大距离,只在外围骚扰,进攻时也是一触即走,好像敌人也摸不清我们的实力,他们围而不攻,明显是想耗光我们的弹药。”
赵宝祥想了想补充说:“队长,我们在这里和敌人纠缠了三四个小时了,战士们又冷又饿,咱们还是撤吧。”
胡志诚细心地听着,脑子里飞快地搜寻整个战斗的记录,他深知自己的部队缺粮少弹,火力偏弱,那怕对面只是一个没什么战斗力的民团,凭着自己的九十多号人,想突破他们的防线绝非易事。
“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有三条路可以选择,一是冲过去消灭这股民团,,然后继续前进,开往江西。二是就在这打防御,撑到天黑,借暗夜的掩护撤出战场,原路返回高山。三是现在马上撤退,突出敌人的包围圈。第一条路看来行不通了,第三条路也不是好的选择,因为如果我们现在撤退,一旦敌人的大部队席卷面来,我们这些人怕是很难脱身的。”
“那怎么办?”
胡志诚痛苦地思索着,过了一会,胡志诚叹了口气说:“唉,都是我的错。我是想执行上级的指示,带领红军特勤队到江西去,加入中央红军,这样我们的战士才会有更大的出息,没想到却把战士们带上了一条凶险之路。”
“队长,这不能怪你,是国民党军太狠了。你也是为大家好,这我们都知道。”赵宝祥说。
“我们这支部队纪律也差了点,主要是训练还不够,我是急于求成了,都是我害了这支部队。现在红军特勤队只有九十多人,不能再有大的损失了,我 必须把眼前这只部队保存下来,带出敌人包围圈。”
“你先别自责,赶快拿主意吧。我们都听你的。”赵宝祥又说。
胡志诚想了想,终于拿定了主意,说:“宝祥,让警卫班长王大勇去把许功达和刘基石请来,我们布置一下战斗方案。”
不一会,三位连长都到齐了。特勤大队算得上干部的就五个人,队伍目前编为三个连,赵宝祥任一连连长,许功达任二连连长,刘基石任三连连长,这三个人就是目前特勤队的核心。罗元元虽然没有具体职务,但也一直待在胡志诚身边,相当于随从副官,也算是一名干部,事实上罗元元都参加了每一次的干部会议。
列席干部会议的还有 警卫班班长王大勇,他是石林寨的老兵,作战勇敢,最喜欢冲杀,深得胡志诚喜欢。
胡志诚先做了一下自我批评,然后坚定地说:“同志们,从现在的敌情来看,我们要想继续开往江西怕是不现实了。是我害了大家,但也请大家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将部队带出去。我们现在远离山寨,独立作战,人困马乏,缺乏弹药,一直和敌人这么耗着迟早会被消灭,我们必须灵活机动地和敌人周旋,保存自己,消灭敌人。”
看到大家都点头赞同,胡志诚又说道:“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脱离眼前这股民团,但是撤退不等于逃跑,如果我们只是跑,敌人就会穷追不舍,所以我们要想办法叫敌人不敢追击。”
刘基石是个急性,有点不屑地问道:“敌人不敢追?你说不让追他就不追啊?”
“对!”胡志诚信心十足地回答。
“你先听胡队长把话说完。” 许功达制止了刘基石,不让他再说话。
赵宝祥说:“我们当面之敌是一伙民团,只要我们稍作迷惑的动作,他们就会上钩。”
胡志诚说:“我们不仅要迷惑他们,还要把他们打疼,他们才不敢追击。我的设想是这样,警卫班到敌人的侧后潜伏,那里是一处断崖,就以断崖为掩护,想办法摧毁敌人的指挥机关。一连则集中在撤退部队的撤退点附近三百米范围内,把子弹集中在神枪手手里,一人两支步枪交替射击,派一名战士专门给他们装填子弹,负责阻击敌人。二连三连先行撤退,撤退到安全地方,要停下来接应一连。”
胡志诚顿了顿继续分析道:“我们一撤退,敌人就会发觉,一定会趁机捞便宜,我们打阻击部队人少枪少,会给他们造成一种错觉,认为我们已经不堪一击,以这股敌人的风格来看,他们多半会大举压上,他们的指挥机关也会前移,待敌人的指挥机关前移到断崖附近,潜伏在哪里的警卫班突然出击,就算不能消灭敌军首脑,也要力争打散他们的指挥系统。此时我们前后夹击,一定能够重创敌军。当然,我们警卫班的战士也将面临重大的危险。”
王大勇听到此,霍地站起来说:“我们警卫班不怕任何危险,只要部队能脱险,就算把我们警卫班拼光也值。”
“好!”胡志诚示意王大勇坐下来,继续说,“警卫班要选择合适的时机,坚决出击,敢于拼命。你们出击越突然,效果就会越好。但你们不要恋战,趁敌人还没有做出反应,你们就主动撤退。你们打得越勇敢,活着冲来的机会就越大。”
“是!”王大勇答应道。
“此役还有一关键是一连的阻击阵地要面对十倍于己的强敌,我们要选出神射手,给予敌人以重大杀伤。”
“明白!”赵宝祥应道。
“各部任务明确了吗?”
各位指挥员互相看了看,异口同声道:“坚决完成任务。”
“好,下去组织部队,分头执行。”
此时,离胡志诚两里开外的小沙丘上铺着一块毡垫,那里正坐着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大汉。 黄皮帽子下一双黄褐色的眼睛在深凹的眼眶里不住的打着转,喝问着部下:“红军还没动静吗?”
“报告团长,红匪正在按兵不动,看样子他们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冯司令那里有没有新消息?”
“冯司令?没有。”
那大汉身边不远处三三两两的站着许多团丁,服色杂乱,有的拄着枪,有的拎着刀,有的扛着长矛,他们似乎习惯了大胡子的狂躁,又似乎不关自己的事,所以似乎没有理会那大汉的叫喊。
这些来自湘西的农民,在国民党军的强力驱使下,,组成民团,进行了简单训练,随时参战。 他们隶属于湘南民军总指挥冯白楼麾下,这大胡子就是民团司令冯白楼的内弟范仲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