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许营长,下面我们去哪?”马瑞文问。
“马上舍弃这艘船,另找一艘船,尽快赶往芜湖。”
“我们为什么不登岸,走陆路?找一辆车,汽车总比船跑得快嘛。”马瑞文说。
“不行,我们要到九江才能登岸。现在我们在鞍山码头弄死了两个日本人,一定在会这里引起轩然大波。成槐文很快就会知道我们的行踪。况且,成槐文肯定已经知道我们急于赶往庐山,他一定能想到我们坐汽车走,这一带都是鬼子的势力范围,要拦截汽车,易如反掌。长江江面这么宽,他们反而不容易找到我们。他们只能在码头守株待兔,只要我们警醒些,别在码头跟他们撞上就是了。”
“许营长,坐船自然好,只是速度太慢,只怕夜长梦多。”
“别废话了,走吧。”
成槐文赶到马鞍山码头,看到当地的警察正从江里打捞上来两具日军士兵的尸体。
“大昌,过去打听一下情况。”
成槐文了解了基本情况后,马上做出判断:“他们一定来过!”
陆大昌说:“据目击者称,打死日本人的是三男三女六个人。”
“三男三女,这就对了,一定是许佳铭他们。”成槐文的情报工作也是卓有成效的,他马上查到了是重庆派人来抓了汪成强。领头的是许佳铭。
又问:“他们乘坐的是一只怎样的船?”
“一艘货船改装成的。”
“船往什么方向去了?”
“溯流而上,应该是往芜湖方向去了。”
“许佳铭哪许佳铭,你就是再狡猾,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来人,通知芜湖的警察,注意盘查江上往来的船只,重点是查找一只由货船改装而成的客船,船上是三男三女六个人。发现可疑船只,以上扣留!”
成槐文胸有成竹地布置完毕,脸上浮起一丝阴森森的笑容,接着又命令道:“兄弟们,我们马上赶到芜湖去。所有人打起精神,这一次绝对不能再让他们跑了。”
“是!”
成槐文的侦辑队又坐上汽车往芜湖赶去。特务们在车上东倒西歪的,连续赶路已经把他们所有人的体力弄垮了。
许佳铭的船在茫茫江面上行驶,月下的江面波光粼粼,船上的人正踱步散心。
“这江面的夜景真美。”李倩华说。
马瑞文陪在孙兰兰身边,吹着夜风,倍感舒畅。
马瑞文关切地说:“兰兰,你还是早点回船舱休息吧。”
“不急。我还想再看看江面上的夜景。”接着又说,“我就不明白了,成槐文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们不放。我们抓的是自己的人,关他什么事,为什么还紧追不放?”
马瑞文说:“哎,你猜猜看,这个汪老板是不是已经做了汉奸,成了日本人的狗。听说我们抓了他,拼命地营救他。”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如果汪老板只是做了日本人的狗,被抓也就抓了,日本人才不会管呢。”孙兰兰说。
马瑞文略有所思地说:“据我所知,侦辑队前几天在江面上截获了一船运往根据地的药品,这批药品出自南方贸易大商行。侦辑队肯定是把这件事跟汪老板失踪联系起来,所以拼命追捕汪老板。我看出来了,其实日本特务是在追捕李倩华,他们肯定怀疑李倩华是共产党,因为那些药品是李倩华经手的。事实上李倩华几次把药品送给了江南新四军。成槐文是为了追捕李倩华,进而破坏新四军江南联络站。”
“原来是这么回事。李小姐真是共产党?”孙兰兰如梦初醒。
“我也不知道。共产党这三个字又没写在她脸上。”
此时,汪成强睡在船舱里,听着外面的人谈话,一屁股坐了起来。李倩华正好从外面回来,在他的对面坐下。
“李小姐,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隐瞒自己的身份,你是从什么时候为共产党做事的?”
“汪老板,我所做的事,对得起一个中国人的良心。新四军真心抗日,但是他们缺医少药,我只是在给他们提供了小小一点帮助。”
“这么说,他们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些药,你全都交给了新四军,对吗?”
“运给谁不重要,你是一个开门做生意的,我帮你打理的每次生意,都为你赚了利润,你在经济上没有任何损失。”
汪成强举起手中的手铐问:“没有受到损失吗?我都被戴上手铐了,上了庐山,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命运。现在你还好意思说,我没有受到任何损失吗?”
“汪老板,我真的没有想要害你。上级召你回去问话,一定是因为你自己做的那些事。”
“我做了什么了,我这些年为他们捞了多少真金白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我把药品给新四军,只是为了让他们受伤的战士早日得到康复。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我这样做也没有什么错啊。”
“可是,你难道不知道,你把药品给了新四军,会惹怒日本人吗?我真是引狼入室啊。我活了这么大,从来没喜欢过一个女人,你是唯一的一个,可是,就是这个人给我挖了个坑,让我往里跳。”
“我真的没有害你。我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别给我装了,你把我害得还不够惨吗,我的命都害在你手上了,还装!”
“那我不跟你说了。你好好休息吧。”
李倩华走到甲板上,走到罗元元身边。
“你为什么对日本人那么恨?”李倩华问道。
“五年前,我第一次在上海就杀过三个日本人,我在高山县的时候亲手杀过的日本兵不下几十个了。这些日本兵扛着枪来中国横行霸道,我见一个就杀一个,从不手软。”
“可以跟我说说你的过去吗?”
李倩华像个温柔的姐姐,很快就赢得了罗元元的好感。罗元元微微一笑:“当然可以,我的过去没什么不能讲的。我命贱,从小没见过阿爸,十五岁时阿妈又死了,是诚哥救了我,要不然我早死了。后来就参加了红军。”
“你参加过红军?那你是共产党吗?”
“我不知道。我一直跟着诚哥做事。我知道诚哥是共产党员,不知道我算不算共产党。”
“诚哥没有把你介绍入党?”
“入党还要介绍?诚哥从来没跟我讲过。我身边的人都是共产党,我的老师也是共产党。自从认识诚哥和李先生,我才认识到生活的意义,所以愿意跟着他们走。”
“我明白了。”李倩华说,“不管你是不是共产党员,我们现在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把日本人赶出中国去。等把日本人赶出了中国,所有的人都可以过上自由幸福的生活。”
“你说这些强盗,什么时候才能滚出中国去?”
“快了!”
“能吗?”罗元元盯着李倩华的脸问,眼里充满了疑惑。
“能,一定能。”李倩华坚定地回答。
许佳铭独自坐在船头,眼前浮现了罗元元面对日本人时坚决的态度,自言自语道:“这妮子的脾气一点也没变,做事的风格还那么火辣辣的。”
许佳铭走到罗元元身边:“元元,过来一下,我和你谈谈。”
“佳铭哥,你是国民党大官,你干嘛还那么心慈手软?”
“我只是不想惹麻烦,我们的任务比较特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我只想着完成任务,把汪成强送到庐山。”
“他到底犯多大的事,会不会上法庭被判个死刑?”
“这个我也不是很了解。”许佳铭眼睛闪烁。
“对我还要隐瞒?”
“真不是故意隐瞒,这个汪成强在南京做了什么,我不得而知,只知道他在各方面都吃得开,他既是日本人的坐上宾,跟汉奸成槐文也私交甚密,但他又是国民党派驻南京的高官,这其中的奥妙,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他级别比我高得多,我没有审问他的资格,只能带回去交给更高层的人审问。”
“这么复杂啊。”
“不过有一点我是清楚的,汪成强是何长官的人,但是他把手伸得太长了,伸到了陈长官的盆子里了。陈长官与何长官一向不对付,这在国军里是公开的秘密。所以,这次是陈长官抓到了汪成强的一个把柄,就向蒋委员长请到一把尚方宝剑,到南京来拿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么说,国民党高层也是明争暗斗,乌七八糟的。”
“元元,你现在也是国军的人,这种话你最好少说。”
“我也就在你面前说说,在别人面前,我就是个哑巴。”
“这就对了。”
“你觉得你眼下做的事情有意义吗?”
“我只认任务,不去考虑有没有意义。”许佳铭回答。
天亮了。
孙兰兰打了一下马瑞文的头一下,马瑞文一惊,醒了。
“你睡了一个晚上,错过了长江上很多好景色。”孙兰兰说。
“你一夜没睡啊?”
“我只是时不时打个盹。不像你,睡得死死的。”孙兰兰笑着说。
“我就这点好,,不管到哪里,都能睡得着。韦队长曾骂我是头猪。”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孙兰兰格格地笑了起来。
“哎,船到哪了?”马瑞文伸长脖子往江面看,只见江面茫茫,船的后面却有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这船走得也太慢了吧,走了一夜好像也没挪个窝。”
“怎么没挪窝,船已经走了很远了,只是江面太宽阔,你看不出变化。”
“只盼这船能快一点,明天就把人送到庐山,然后我们就回高山县去。”
“我估摸着,现在应该快到芜湖了,只要一路顺利,用不了十天半个月,就可以到达目的地。”孙兰兰说。
“回到高山县,我就不想再出来了。这一路跟着许营长出生入死,只是看在他是高山县老乡的份上。”
“这趟回去之后,许大公子一定会对你更加照顾。”
“我还是喜欢在高山县,跟着韦大队长打日本。虽然每天把脑袋虽在裤腰带上,但是那样的日子痛快,不像现在,提心吊胆不说,总觉得这事情有些窝囊。”
“好了,你别瞎想了,干好你份内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