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吃饭的人不多,包括我们只有四桌人。我选了个位置偏僻的角落,弄了一份海鲜粥,磨成糊给岳父注射,外加一杯牛奶。
我另外点了一份炖菜和小炒,盛了一碗汤给岳父,他看着我吃,眼睛盯着柜台背后的酒柜。
我觉得才味道太淡了,起身去厨房找服务员帮弄点沾水。转身回来的时候,看见岳父和人在聊天。
我凑近一看发现是袁超,他先开了口:“甄医生是你啊。”
“我在这吃饭。你一起吧。”
“不不不,我吃过了。”
“你这是,还没下班呀?”
“业务嘛,随时随地都是找客户。”
岳父开了口:“你们认识?”
没等我开口,袁超就急匆匆离开了。
“认识,一个病人,患了肺癌。”
“造孽啊,这么点年纪就癌了。我刚刚跟他聊了几句,感觉小伙子人还可以,他给我一张名片,专门护送病人的。”
“你没发现吗,他跟你我说话都是离得远远的,担心自己唾沫星子传染给别人。”
“那他这个肺癌怎么治?”
岳父提问时我正好想借此说服他治疗,叹个气组织了一下语言。
“他年轻,还有两个孩子,担心做手术后无法工作,直接做了化疗,已经第三次了,效果不错。”
“真有你说的那么轻松?我已经在你们医院可是眼见为实了。”
“爸,治大病呐,不是感冒打针那么简单,化疗那几天肯定是很痛苦的,但为了治疗也值得啊。”
我岳父不再说话,让我尽快吃完饭,再帮他磨一碗海鲜粥备着当夜宵。
我特意叮嘱厨师多加蔬菜和瘦肉,离开餐厅时,岳父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他说了一句:
“这胸口是隔三差五的疼啊。”
我发觉是不好的预兆,我甚至想食管癌可能已经进入中期。
到了宾馆,和岳父坐下来,我给他水杯倒了一点开水,下楼买了一瓶鲜奶和一包豆奶粉。
“你走吧,快九点了,明天睡起来我自己找车回家,你不用管我。”
“没事爸,我今晚没事,陪你一会。”手机响了,是章媛打来的,我挂断了。
“你妈还有章媛,我现在都不想见,见到了心情不好。”
“爸,还在计较妈说的气话呢?”
“我这脾气就这样了,几十年夫妻,感情不算差,到头来,我先倒下,成了累赘,再好的感情啊,都不顶什么用。”
我打算撒个谎,也算是委婉转述章媛的话:
“爸,章媛呢,跟人办了个艺术培训班,效益还不错,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大开销,治疗的费用你不用担心,应付你住院没什么压力。我们商量好了,还是找时间让你做个全面检查然后好好治疗,你也来这了,就先去医院……”
“甄阳,你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你抽个空,帮我找到缺的重楼和蟾蜍即可。”
“爸,治病要趁早嘛。拖了不好。”
“你不要说了,能活多久是我的命。我是相信你才单独找你的,我现在啊,连家都懒得回,回到家就成了累赘,得看人脸色生活,我现在挺好,一个人自己也可以照顾自己。”
“那,要不我打电话跟妈说,你在外面治病,你在城里住一段日子吧。”
“要住也好,不住也好,我自己决定吧。你们明天能帮我搞到药材吗?可以的话,明天我在这多待一天。”
“当然可以。”我记得街角有一家中医馆。
临走时,我写了电话号码留给岳父。回到家,章媛还没回来,甄鸿艺已经准备睡了。
“怎么不接电话呢?章媛又打到我这了,问你回来没有。”母亲问。
“有点事情不方便,有领导在。”
“那你回个电话给她吧,省得她多心。”
“我知道了妈,你赶紧带甄鸿艺睡吧。”
打开卧室抽屉,看到我闲置的手机,站到阳台上,望着远处的街道,手机通信店还在亮着灯。
我拿起手机和充电线,走出家门,在地下车库出口,撞见了章媛。
“你怎么回事?这么晚了。”
“医院有急事,去一个小时。”
我假装来不及解释,一脚油门跑远,花了近半个小时,开了一张卡,赶往岳父住的宾馆,在红灯路口,还遇到交警查酒驾,吹了气放行。
我敲了岳父的房门,门没锁,他坐在床边发呆。看见我一脸诧异:
“你这是?”
“爸,你用这个手机,第一个号码就是我的。有事你直接找我,或者打章媛的。”
岳父不情愿的收下了手机,我赶回家里,章媛已经穿着睡衣,对我不理不睬,我以为他要追究我挂电话的事,一切平静。如果母亲不在,我想我会睡小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