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等死”两字，去过肿瘤医院的人都会常听到。等死一词，夹杂着无奈和悲痛。
人自从生来以后，不就是一天天等死么？我常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这是不同的两种意义，因癌等死，注定人生是无法圆满的，等不到到老一天闭气，在经受病痛折磨然后选择放弃，是一种无奈。这份无奈无人分担。
我的情绪，偶尔低落，低落时难免会想些沮丧的事。
这天上午，我赶着上楼，在办公室门口遇到刘小龙，我正忙着进去找白大褂，给个眼神后直奔患教室开早会。
完事后我抽了几分钟给刘小龙，他的表情，显然是遇到了什么事。
“不好意思，占用你时间。”
“不客气有事你说。”
“我爸想放弃治疗，他自己感觉不好，这几天不想吃东西，饿但一点想吃的欲望没有。想让我送他转院，回老家的县医院，大概意思是不想过世在外面，如果不测，也想落叶归根，回老家安葬。他的话，比我还直白，我听着不是滋味，找不到词，不知道怎么劝，没办法又下来找你了。”
“哎呀，有机会治的，这情绪不太好啊，你跟他聊，没有说可以治吗？”我情不自禁拍了拍大腿。
“我说了化疗，说了免疫治疗。不顶用，他觉得会加速他的死亡，我让我妈劝，我妈对这些治疗方法也是不肯定，心里没底，平时就我爸强势，她也不敢做主，我是儿子，后果如何我得担。我不是怕责任，是自己不懂这些东西，不知道怎么劝我爸。”
“你是怎么想，小龙。”
“甄阳，我当然是希望我爸治疗啊，回县城肯定没有这条件好，请个护工质量也高一点。”
“病人不愿意配合治疗很老火嘛。”
“甄阳，得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占用你点时间，帮我劝劝。化疗就化疗，能延长几个月半年都值得，我是这样想的。”
“好吧。你等我几分钟，我给病人家属签一份用药申请单。”
“不急。我到门外等你。”
干部病区，走廊也是人来人往，但相对安静，少了一点杂乱感。
在门口，小龙停下了脚步，示意我进去。
“你不进去吗？”
“不去了，我在门外听。刚刚因为意见不一致吵了，他现在不想见我。”
“主治医生跟他解释过病情了吗？”
“没有呢，但跟我说过。”
护工坐在一旁，手里拿着手机。看见我进来，退到了床尾的休息椅。
“刘文涛，检查都做完了吗？”
护工先回答：“昨天就做完了。”
刘文涛开口了，声音微弱：“医生，你们打算怎么给我治疗？”
“你的情况有点复杂，常规的治疗方法效果不好，必须采用现在最新的疗法。”
“什么疗法？”
“免疫疗法，这种疗法目前是国际医学领域最推崇的方法，优势比较明显，对病人本身损伤小，控制肿瘤发展效果明显。现在绝大部分有条件的患者，都是接受这种疗法，五年期生存率提高不少。我回头看看你的病例，是否适合做。”我想先给他一点期待。
“比化疗好吗？”
“那是当然的，费用也比化疗高不少。”
“高出多少。”
“一针一万二左右。”
“这个么，我打得起。”
“但我看您现在这个状况怕打不了啊，饮食怎么样？”
“吃的不多，胃口差。”
“身体要调好，营养要足，这是治疗的基础。像您这种状况的病人，治疗重要营养和护理同样重要，听说过带癌生存吧？很难治愈，但可以控制，生活质量还是很好的。”
“我胃口不行，没力气。”
只要他搭话，我觉得就有必要说下去。
“不吃肯定没力气了，人是铁饭是钢嘛，治疗初期，每个病人都差不多，食欲差很正常，主观的积极性很重要。是时候发挥毅力，不想吃也要强迫自己吃，保证身体获得足够的营养，避免营养不良和活动不足导致其他并发症，有些病人恢复好，有些病人要差一点，就是这个理。像您这个肝病，如果营养不足，会导致腹腔积液，加大治疗难度的。”
“唉，你这么一说，好像是那么个理。”
“是的嘛，针水效果再好，身体机能恢复，还是得开饭菜水果的养分。”
“我还有救吗？”
“除非到了没有治疗的方法时那才叫绝望，现在技术先进，您有的选啊，不必想着悲观。”
“你说得很好，从医生的视角，我是外行，不懂，命就交给你啦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