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聊到袁超夫妻，李素琴有点不高兴。她似乎准备了好久，可能在犹豫着是否开口。
“甄医生，我问你个事。”
“你是医生，你能体会病人治病没有钱的窘境吗？”
“当然能，有病人家属告诉过我，卖房卖车也要治，那份无奈感，当然听了谁都心里不舒服。”
“有东西卖已经很好，就怕能卖的没有，只能开口问人借。借钱治病，丢进去不会回来，那才可悲。”
“唉，没办法，治病嘛。”我满心无奈感。
“你知道袁超吧，已经到处借钱了，入不敷出。”
“找你借了？”
“是，不借又不行。人家开口了，多少都得表示一下，短期内也不能期望人家能还。所以啊，癌症真的折磨人，折磨一个家庭。要是我老公还在，我的日子估计跟袁超夫妻俩差不多。”
“确实，得癌都是烧钱。”
“你估计不知道吧，罗伟安没有钱了，砂场公司那边需要投钱，他筹不到钱，手里股份被稀释。自个的病还要花钱治，治到哪才是个头呢？”
“李老师现在是有点悲观哈。”我笑笑。
“哪里话，我只是在阐述事实，真的是人间悲剧。我不是反对治疗，只是觉得患癌之后，太可怜，生活太悲惨，治疗的意义在哪里。”
“李老师，活着不需要解释，对吧。”
“你说这话，大道理是没错啊。可现实逼人，逼得太紧太绝。”
“癌症面前，大家都一样，穷富都要面对痛苦，经济好坏，能决定治疗到什么程度。富人想买高级特效的药物，市面上还没有卖呢。穷人没有钱治病，有点钱的把钱治光了，这类情况确实让人心寒。我自己是医生，家里人也不见得就啥病没有，很多事也是相当无奈呀。”
“你岳父的做法，我很理解，章媛和我一起做事，聊了不少。她是女儿，一开始也是心疼万分，又劝不住自己的父亲，只能跟你急，你是医生，她以为你会有办法说服老人家接受治疗。”
“我也劝不住啊，安排输液补充点盐水才几天，他都能提前跑了。”
“老人家有自己的打算，老人不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不是也在找中医么，你应该帮忙看看，有什么好方子就给他弄药。”
“这中医中药我不在行，得求中医院的朋友咨询。”
李素琴说完就走了，我并不觉得她说的多有道理，还是通过这点沟通，发现自己和外界联系太少，没有时间聆听这人世间的各种声音。
在医院，如果得知病人因为经济问题不能继续治疗，同事们只能是叹气惋惜，毕竟，病人的成功康复，是医生最大的成就感。
患难见真情，尤其是夫妻，医到无能为力的那种，绝对是真情了。这个社会总鄙视女性拜金，其实男性也是趋利避害的，当另一半躺在病床的时候，态度怎么样，很快就能看出感情深浅，人品如何？
人生的起落，可能通过一场大病引发，家庭经济的变故，婚姻感情的变故。
我这一路走来，每天兢兢业业奋斗在科室里，手术室中，极少思考自家亲人得了癌症会怎样？
我突然很想打个电话问问岳父，拨过去通了，却没有接听。我又打了母亲的号码，母亲声音里充满无奈：
“你老丈人一早就回去了，抓了不少药。他自己说的，身体不好，吃喝不便，到处都惹人讨厌，希望亲家不要嫌弃。我跟你爸是好说好劝的，希望他多留几天。”
“妈，我老丈人他有说去哪里吗？”
“没有呢，应该是回家了吧。搭客运车走的。”
“那应该早到家了，等会我问问我岳母吧。”
“甄阳啊，你舅子年纪还小，又上着学，你讨了人家姑娘，是姑爷也算儿子，该劝的，该做的你要尽心，如果是什么大病，还是要早去治。”
“我知道了妈，我会尽力的。”
“你爸已经骂你了，都是些难听的，说你这医生白当了。”
“妈，我爸是不理解我呀，我劝了好多次了，也明确态度主动承担责任的，章媛有人表过态了。”
“唉，难了。做老的，都不想小的太难过，宁可自己承受。”
挂了电话，打了岳母的号码，没人接。甄鸿艺短暂的午休，起来接着练琴。我走出门外，点了一支烟。
黄剑打来电话，说是刘小龙约晚饭，可能有事要聊。接着我便接到刘小龙的电话，脑子敏感吃请，我便不情愿的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