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坚持要随我们留在医院，我让章媛和章萍，收拾需要带回的物品，剩余的矿泉水留在车里。岳母站在车子旁边，嘱咐我：
“纸钱那些，香火都在你车子后备箱里了，你们从殡仪馆办完事，抱着他的骨灰盒进入车里，开始点一支香，记住这支香不能熄灭，要一直点着到家里。你们待会去买一箱鞭炮，一百响那种就行，在路上要放，还有就是要撒纸钱，就是让他记住回家的路。你舅舅知道，他会告诉你们的。”
“行，妈，我知道了。”
“另外，骨灰盒那些东西在哪里买？殡仪馆有吗？”
“好买的，医院附近商铺有卖的，丧葬用品不难买，待会我跟章瑞去挑一套，包括红布、黑伞什么的都有。”
“现在是晚饭时间了，去殡仪馆还能做得了吗？我就怕又放在殡仪馆等几天。”
“不会的妈，人家晚上也上班干事情的。”
“记住，要烧之前，让章瑞把他爹嘴里的那块硬币拿出来。注意检查，不能让什么东西压住他身上。”
“好的妈，我记住了。我也会留意的。”
岳母走开了，朝我母亲和甄鸿艺的方向走去，章媛靠近我，塞了我一叠钱，缓缓道：
“一万块，你自己看着办，需要的开销，要买什么你做主吧，不懂的就问我大伯还有舅舅，路上用的，吃喝的，要备齐一点。其他的，到家再说。你辛苦了。”
我点点头，看着姑姑她们跟随章媛走出医院大门，门口这段路塞车严重，她们选择步行回去。章媛舅舅把车钥匙给了章萍，让章萍开着回去，甄蔚带着章萍的女儿一块坐着。
我回到急诊科入口旁的洗胃室，转运尸体的工作人员已经上来，几个人合力抬起尸体最下面的白色床单，放在转运车上的蓝色裹尸袋，放好后在关闭裹尸袋拉链之前，大家又认真检查一遍，希望摆放我衣服鞋子整整齐齐。
岳父的脸上已经被一张白色纸钱盖住，父亲告诉我，人过世了都是要遮住脸的。
所有人跟随工作人员，推着运送尸体的车，走出一楼的急诊科，进入另一栋大楼，乘坐电梯到负一楼。里面灯光昏暗，尸体被推进去停好。
亮灯的地方，是市殡仪馆在这里的办事处，进入里面，墙柜上丧葬用品种类齐全，包括寿衣，还有遮盖的被子，颜色鲜艳。里面坐着三五个工作人员，都是男性。里面坐着谈事的家属，估计有三家，包括我们。
进门左手边的一张桌子，简单办公，工作人员收了其中一张死亡证明，核对了信息，签了字。
“现在送过去多久能火化？”我问。
“现在是晚饭时间，路上可能塞车，过来接的车子估计要一个小时，你们把手续办好，先去吃饭再过来等着。”工作人员没有笑容，面容显露疲倦。
他问道：“你是死者什么人？”
“女婿。”
“死者儿女呢？”
“我是儿子。”章瑞道。
“待会到了殡仪馆还要办手续签字，你记得要带上你本人的身份证，不要忘了。”
我和章瑞看着墙柜上的骨灰盒，让章瑞挑一个他喜欢的款式。款式倒是好看，但是嫌体积太小，而且问了价格感觉偏贵。
考虑到要点吃的东西，我建议章瑞到医院门口的商铺看看，对比一下。黄剑、我父亲、章媛舅舅就坐在这里的沙发上休息等待。
走到一楼，直接穿过门诊大楼到大门口，站了一分钟，用手机下单，买了六份外卖。
没有走一百米，在一家丧葬用品店里，挑了一款看起来还算大气的骨灰盒，中式园林元素的外观，一共看了两款，砍砍价最终一千六百元买下。搭配两张红布，一把黑色雨伞，担心纸钱不够，我又多买了一点。
黑色塑料袋包着骨灰盒，章瑞提着跟在我身后，我进了便利店买了一件功能饮料，还有五瓶咖啡，迅速回到医院门口，外卖骑手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我和章瑞先把东西放进车子里的后备箱，走到门口等待。
待提着饭菜到了太平间，我告诉章瑞：
“你拿一份饭，放在爸旁边，地上也可以，要说一句爸吃饭了。”
章瑞放下盒饭在椅子上，拿了一份走过去，我跟着后面，取了一根香，从口袋里找到打火机点燃后放在盒饭旁。
食之无味，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滋味。几个人走出办事处门外，蹲在地板上，围成一个圈吃饭，灯光昏暗，章瑞来时并没有吃东西，吃着不停转头看岳父停放的位置。
工作人员接个电话后，走到我们身后，告知接尸体的车已经要到医院了，需要两个人跟车前往。我从口袋里找到车钥匙，交给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