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貌似终于原谅了爹?
杜旭趴着养病的位置,已从客厅软榻挪回他俩房间床上。
晚饭已过,睡觉尚早。
顾倩倩斜靠被子葛优瘫,刚洗好的脚丫子偷偷轻按在亲爹脸上比划。
古铜色面颊趁得胖嘟嘟小肉脚愈加粉红嫩白。真神奇,老爹半边脸居然比她现在脚还大,赫然两个色号。
顾倩倩突然玩心大起,拇趾、食趾分开去夹杜旭脸上肉。
正假寐的杜旭,冷不丁猛抬头“啊呜!”张嘴作势咬。
顾倩倩惊叫出声,条件反射躲却原地翻了个跟斗,随即咯咯大笑起来。这副身板年幼骨软,再不可思议的动作也轻而易举。
杜旭闭着眼睛也笑,动作大了扯到患处,忍不住“哎哟”两声。
闹了阵子。
杜旭招呼:
“过来说正事,你手上三生烙怎么样,有痒吗?”
顾倩倩伸胳膊:
“还好吧,没啥感觉,你瞧瞧。”
被鸿蒙死气烙死的皮肤已结痂脱落,接种三生烙的局部甚至不见多少红肿,仅余毛细血管样清晰粉色线自中心点向四散扩展,没入肌层后逐渐消失。
杜旭抓着女儿手认真端详,略松口气:
“挺不错。咱家属于坟山嫡支血脉更易融洽,加上又是二手货,没道理还能出纰漏。”
顾倩倩攥着脖子上小挂瓶,喃喃:
“可是哭花螳螂毫无进展呢。”
杜旭转头看看门口,压低声音心虚:
“没叫你妈发现吧?”
“没。妈根本没注意。”顾倩倩也学他,凑近了小声回答。
这些天顾宝珊全副精力都花在担忧丈夫、与外人周旋、出诊、结交沈孝秀一家上,连监督女儿认字都松懈很多,何况这些本就容易忽略的细枝末节。
“爸,你下次可别再一声不吭跑了啊。”顾倩倩依旧有怨气。
杜旭压着眉,没回应。
顾倩倩恨铁不成钢,干脆上去薅他头发:
“喂,我说真的!两夫妻凡事就应该有商有量,老是互相藏着掖着感情哪能长久。”
杜旭偏转头敷衍:
“别瞎操心了,你小孩子懂啥。”到底是年轻力壮,经连日调理他泛白的脸色已开始红润,连嘴唇迸裂的小血口都开始结痂成干皮。
酱紫不行。顾倩倩定定看了老爹两秒,心里隐约有了决断:
“对了,十几天前杜广承来我们家门口找你,妈说你不在他就走了。”
杜旭意外:
“谁?杜广承?他怎么来了?”
果然,老妈也没讲,这俩不省心的,唉。顾倩倩在肚里叹气:
“他说阿夕姑姑要他命,估计是闹矛盾了?”确实是想象不出,活人怎么能跟死人闹矛盾。
杜旭怔了怔,不知想到啥表情略复杂。
顾倩倩跳下床趿拉鞋,走了几步回头:
“爸,你俩相互间太多隐瞒了,不好。我现在去告诉我妈三生烙的事。”
杜旭一秒回魂:
“啥?你给我回来!”赶紧伸手去捞却抓了个空,挣扎着正要起身。
顾倩倩却已抢先边跑边扯喉咙疯喊:
“妈——!我跟你说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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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倩倩坐在自己床上,竖着耳朵听见爸妈屋里传来似有似无的争执声。
虽然揭发老爹有点小抱歉,但她笃定认为这是为了他俩好。毕竟“互相隐瞒”这类糟糕坏习惯,必须要趁着感情正浓的时候赶紧改了、掰扯清楚。
顾倩倩抚摸脖子上的哭花螳螂茧小瓶:
“花花,你说对不对?”
花花是她随口给螳螂新起的小名。日后契约了阴阳蚂蚁,兴许该叫牢底坐穿兽?熊猫黑白的,阴阳蚁也是,多贴切,哈哈。
突然,“铛铛铛铛!”哪里传来阵急促锣声,似暴雨打蕉叶。
尚未停歇,另个方向“咣咣咣……”又响起同样仓惶的重物敲击。
咋了?顾倩倩第一时间联想到火警,跳下床推窗。赫然发现,大晚上本应漆黑的天空,居然呈现朦朦亮,尽染了层诡异紫红色。
“倩倩!”老妈第一时间冲进她房间。
“妈,外面……”顾倩倩指。
顾宝珊瞥了眼,迅速带上窗户,神色稍凝重。
顾倩倩:
“天为啥红的?”比雾霾加光污染的商业区还夸张。
“封城了。”回答的是杜旭。
顾倩倩猛回头,只见老爹披了件外衣正扶着门站。
顾宝珊沉吟:
“倩倩今晚跟我们睡,夜明埠恐怕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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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顾倩倩在爹妈床上睡得断断续续不踏实,梦里朦胧中总觉得什么地方在吵。
次日早餐时,顾宝珊跟依旧需要卧床的杜旭商量:
“等会我出去看看。”
杜旭断然拒绝:
“不行。谁知道街面怎么个情形,还是我去。”
顾宝珊更不放心:
“你这破样子下楼都难。我就在附近打个转。”
她制止住想要反驳的丈夫:
“家里事先无准备,米见底菜也吃完了,这城不清楚要封几天。若市况不好我立刻调头,不会逞能。”
眼瞅着他俩凝重神情,顾倩倩也开始暗暗担忧。老爹伤受得太不是时候。
昨晚那阵满城敲锣报警是开启宵禁,各坊紧急通知住户严禁外出行走。违反宵禁者情节严重的,有可能被就地格杀。
据说这种以整幅地基作阵盘的超大型防护罩,远观像只翻覆的透明海碗倒扣住全城。城内人抬头却只见由灵石力量渲染至紫红色的天空。
到底出了什么事,遭遇强敌?被传说中的大妖打上门来了?内乱?顾倩倩闷头瞎猜,脑子里一晃而过:
那天在打铁铺外偶遇沈孝秀等人,卜师路一川端着个罗盘到处理地线……与这有关吗?不管有无关系,沈孝秀的义父是城主,他想必了解内幕。
未到中午,外出的顾宝珊便回来。
“咋样?”杜旭关切。
“不好。”顾宝珊摘下头上系的帕子:
“店铺都停市,街面上普通人众说纷纭闹不清到底发生了啥。菏泽里、东桥那带听闻起了几把火,抓了些趁机砸抢的。全部城门紧闭严禁出入,客栈里挨个房间在对影像身份,像是查什么人。”乱世出不出英雄不知道,出歹人却几乎已是绝对定律。
两夫妇一起沉默。
此刻他们的身份虽真,租房时便已在衙门报备齐全,但再往前的经历却禁不起推敲。
顾宝珊打开提篮,只零星几条角瓜、土豆,蔫蔫的:
“根本买不到菜,我找医馆楼下相熟食肆敲门进去换的,还有三斤米,四倍价。亏得是住湖边,若断了水供也不必愁。”人是铁饭是钢,价格再涨饭不能不吃。基本生活用水更是不可或缺。
这次杜旭倒没嫌贵:
“够撑几天。等米快吃干净如果城里还乱,我们也该搬家了。”
此处他乡非故乡,小院风光再好也属于临时落脚点,必要时完全可以舍弃。
随后的下午以及第二日白天均过得平平无奇,仅饭菜寡淡些。往常用惯的送餐饭店已悉数关张停业。
白日里连空气仿佛都自带紫红色滤镜,映得人、物、天地都怪怪的,顾倩倩尽量少在院子里呆。
然而,情况却在接近傍晚时分急转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