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四年的时光倏忽而逝,沈君临也从当初那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小萝卜头,逐渐显现出属于自己的风华。
他时常着蓝白配色的学子服凭栏而立,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挑,线条略微硬朗的眉宇衬得他生来倨傲。
然而双眸里温润的波光,唇角善意的笑容,弱化了天潢贵胄的凌厉与高不可攀。
看见他的人心里只会剩下“公子如玉”的称赞。
四年的时间,曜日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谢青筠的“少年强则国强”之策,在曜日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修仙学院扩招三次,学子人数高达六千余。
原本招猫逗狗只会啃老的贵族后嗣,精神面貌大变样,周身气势锐不可当。
似有拍死前浪,继任长辈职位,开始为百姓谋福祉,为曜日披肝沥胆的模样。
修仙学院的课业极重,十五日休沐一日,节日、庆典休沐三日,每人每年有十五日的事假。
参与亲人的婚丧嫁娶,需提前进行假期申请,经过重重核定才可放行。
在这样的高压政策下,孩子们除了修炼、学习再无其他想法,连大皇子的霸总式油腻恋爱脑都治好了。
现在沈嘉容与林婉儿的相处是——
沈:“什么婉儿?”
林:“大什么皇子?”
沈:“居然恐高?娘们儿唧唧的!”
林:“只学会御剑?垃圾!”
沈:“敢不敢决一死战?”
林:“一副药下去毒死你!”
孩子们的修为迅速增长,让一家之主的地位摇摇欲坠。
数名父亲想要赏赐孩子七匹狼,反倒被自家孩子吊起来打了屁股。
并且逆子们扬言“见一次打一次,要把这些年挨的打全加倍还回去!”
当爹的深感颜面尽失,担心脑生反骨的逆子真的这么做。
为了守住家长的威严,百官联名上书,让国师增设了成人学院。
沈乾与苏辞雪这对真爱,发生了大大小小数十次争吵,大到动手互殴,情感已经到破裂的边缘。
每回与沈乾争吵后,苏辞雪向自家儿子们哭诉,他们父皇如何绝情时。
沈嘉容:“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沈嘉音:“爱情,是世上最难证的伪命题。”
沈嘉恒:“母妃,跟皇儿学,吼吼!哈哈!看我霸王流星拳!”
啊啊啊啊啊!
苏辞雪气得险些吐血。
果然,儿子就是讨债鬼,女儿才是贴心的小棉袄!
儿子不心疼当娘的,她只好去找备胎诉苦。
为了给白月光出气,药王谷继承人蔺如玉,悄无声息的在沈乾的药里加了东西。
让正值壮年的沈乾,力困筋乏、日感衰老。
大将军暗中联系部下以及军中相识搞事,导致曜日边防不稳,已爆发数次危机。
加之各地灾难频发,百姓水深火热,渐渐有天罚的流言传出。
在众臣的逼迫下,沈乾不得已下了罪己诏。
后爆出惊人消息,总是关起门来过自己日子的和嫔,竟然与大将军有染,六皇子便是证据!
沈乾气出一口老血。
但和嫔坚决不认,大将军更宣称此事有人陷害,最后以和嫔引鸩自尽不了了之。
沈君临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外祖家的遗骨,将他们与母后的尸骸一起,葬在了山清水秀的地方。
沈君临无论是复仇还是夺回自己原本的一切,谢青筠都没有掺和。
这一日秋高气爽,正是学子水平考核的时间。
日照王朝派了德公公进行监督以及考察。
若是学子水平达标,曜日就有资格参与日照王朝举办的大型活动,与日照下辖十三个帝国的学子竞争。
日照王朝对谢青筠的实力与教学水平没有疑虑,却对曜日帝国学子资质存疑。
不过德公公来之前得到陛下的授意,只要这场考核能过及格线,就恢复曜日参与王朝竞赛的资格。
结果出人意料,参与此次考核的学子有六成表现优秀,两成表现不错,一成平平无奇,一成不过关。
其中表现最好的是二皇子沈君临,宣威将军庶孙骆子期,兵部侍郎之子封鹤轩,二公主沈意迟,安平侯嫡幼女方芳。
考核结束,准备给沈君临庆祝时,谢青筠感应到通讯令牌响了起来。
留下沈君临在饭桌前等候,她去了无人之地。
通讯响起,里边传来低磁又柔和的男声:
“师尊,我出关了。”
谢青筠一时恍惚,仿佛与楼星洲的相处,是在上个世纪。
但她很快调整好心情,愉悦的应道:
“好,为师来接你。”
来到饭桌旁,摸了摸沈君临挽好的发冠。
望着那张还未完全脱离稚气的俊秀面庞,轻声道:
“临儿,为师临时有事,必须离开几日。为师不在的这几日,一定要好好修炼,注意安全。”
少年眉心拧了起来,下意识抓住她的衣袖,似是担心她一去不回,他不想再像当初那样等到冬去春来。
“师尊,非走不可么?”
谢青筠耐心的说道:
“临儿,就像你一样,有些事非做不可。你放心,为师会尽快回来的。”
沈君临慢慢松开了手,垂下眸子问:
“师尊,能陪我吃完这顿饭么?”
看到他脸上浓烈的失落,谢青筠坐回了位置。
少年吃得很慢,很慢,似乎只要没有吃完这顿饭,师尊就不会离开。
这四年的时光,每一日都有她的陪伴。
他有些难以想象,师尊离开后,这座院子有多么的凄冷与荒凉。
肚子撑得发疼,他还在往嘴里塞。
如果不曾得到过关怀,一个人的日子不会那么难捱,可他已经得到过师尊明目张胆的偏爱。
再吃一口,再留一会儿……
他也不知自己何时变得如此矫情与敏感。
明明,师尊说了会回来。
“师尊,抱我一下好吗?”
他撑得脸色泛白,平静的目光下满是波澜。
他闭着眼枕在女人的脖间,嗅着令他心安的清香,暗暗决定要尽快完结一切,跟着师尊离开。
“师尊,走吧,一路小心。”
他轻轻的将人松开,噙着淡雅的笑容立在对面,目送女人离开。
瑟瑟秋风起,这座建在瀑布边的小院,只余他面对萧萧而落的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