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仓听了此人姓名之后,眼瞳猛的一阵缩,任谁能想到当初的汉初三杰如今一人身死,一人飞黄腾达,而剩余的一人竟然老迈昏聩成如此模样。
尽管张良看上去有些仙风道骨,可韩仓却明显发觉他此时并非如表面上这般如意。
“子房?你……你是张良张子房大人?”吕恒听完张良所说的话,面『色』要难看就有多难看。
张良虽说在刘邦死去之后已经从宫廷之中离去,却并未正儿八经的辞官,只是去云游四海,但眼下出现在这里,那么他的意图也十分明显,就是要么鼓励吕恒杀掉韩仓,要么则救韩仓离去。
“你这小子竟然认得老夫?看来你姑姑平常没少提起我,能被他这么心心念之的人,这世间似乎没有多少。然而很巧,如今在场的人恰恰有两个正是,说起来我们是不是还得谢谢你那位姑姑?”
张良高深莫测的嘀咕了几句。
吕恒面『色』变得十分严肃,看得出来张良对于吕后的态度并不太好,所以明里暗里的在讽刺吕后一直想要加害于他。
“子房叔说笑了,我姑姑平日里总是记挂着您当初为我姑父征讨四方的事情,还说一直都没有来得及好好报答你。后来你不辞而别,我姑姑为此还伤心流泪了许久,连连感慨我大汉失去了一名文臣智将啊!”
吕恒面对张良就没有面对韩仓那般的娇气,反而是一副讨好的样子。
张良自然是慧眼如炬,看着吕恒那阿谀奉承的模样,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道:“在下只是略懂计计谋,称不上是什么智将。更何况你姑父的为人,你这个做侄子的难道不清楚,还需要我再提点提点你吗?”
被无端嘲弄了一番,吕恒脸上顿时没了光彩。
而一旁的韩仓则是撑着自己的身子,捂着自己背上的伤口站了起来,有些激动的说道:“你就是当初和我父亲一起联手击败项羽的张良?”
“放肆,张良张子房大人为我大汉忠臣,岂是能和你父亲相提并论?别以为今日有子房大人庇护着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你可别忘了,现在你还落在我手上呢!”吕恒看到韩仓想和张良攀关系,自然是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管,急忙站出身来怒视韩仓。
韩仓面『色』一冷,也不管张良是否站在身边,径直对着吕恒开口骂道:“兔崽子,你别以为子房叔在旁边,我就不敢动手。若是我执意要以死相抗,你觉得你能逃出这里吗?”
见韩仓直接握住了腰中的剑柄,吕恒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虽说他身边有家沉壁户,可是如果韩仓真的不顾及自己的『性』命也要杀掉他的话,那也并是什么难事。
况且吕恒身为吕智手下的红人,又身负情报重责,他若是死了,那难免会迁罪于他的父母,这样一番考量下来,吕恒也不敢轻举妄动。
张良微笑注视着面前这两个小辈的争执,随后脸上却出现了一丝遗憾之『色』感慨了一番,按着韩仓的肩膀便笑道:“不错,当初你父亲拜帅之时,我正好在场。你父亲一生无愧于任何人,当为人杰。”
“虽然我俩交情不深,可也算是心心相惜。由于你父亲当年一心征战,我俩一直都没有坐下来秉烛夜谈过,当初混迹于江湖之时老夫就有耳闻,当见到他被刘邦拜帅之时,老夫内心也有些激动。”
和张良交谈了一番之后,发现张良对于自己父亲还是十分认可的,韩仓此时内心终于是长舒一口气。
说句实在话,自己所跟随的那些将领平常描述韩信的时候,韩仓一直都没有什么感觉,尽管他们有些还是当初韩信手下的将领。
韩仓最想了解的还是韩信当初身处政治中心的事情,尽管韩信被冤枉,并且已经身死于人手,这事儿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但为人子女总想听一听自己父亲当初在朝堂之中是什么样的地位。
“你父亲虽然行军打仗神鬼莫测,无人可以出其右,哪怕是我都未必能和他摆开阵仗较量一番。但你父『性』格倨傲,虽然知道刘邦有对付他的意图,可是却自视功高。地位被一贬再贬,他却仍未发觉,最终落得个身死人手的下场,你父亲的失败我不希望在你这个小辈身上重新上演。”
张良看到韩仓,只是心中也有些感叹,随后苦口婆心的劝说了起来。
“子房叔,小子并无那般念想,我只希望朝廷可以予我父亲一个公正的评价。现如今吕后当权,各地反王纷纷起军征讨,足以见得吕雉不得人心。况且这『乱』世之下,岂有完卵。小子虽然身为韩信之子,只有平定『乱』世之心,可终究被扣上了一个谋反将领之子的身份,我心中的苦处,又与何人去说?”
韩仓见张良如此真心实意的劝导,他心中不禁升起一阵苦涩,人人都得知韩信的子嗣如今在战场之上如鱼得水,然而却到哪都顶着一顶谋反的帽子。
韩仓过的是什么生活,这些人从来就不在意!
韩仓如此悲愤,自然是引来了张良的一阵皱眉。
当初韩信落难时,张良就已想过要辞官回乡,但当时由于刘邦的极力挽留,后来听闻韩信的下场,张良才彻底坚定了自己要脱离汉庭的想法。
而今张良云游四海之后,也洗得了一身铅华,反观自己当初那叱咤风云的日子,尽管有些怀念,但也绝对没有一丁点向往。可是时代的变迁张良一人之力也无法阻拦。
眼下各地叛军云集,想要推翻汉庭统治,天下难得太平,百姓经历了数年的战『乱』,无一不想着可以正常的劳作工息。
现在朝廷内『乱』纷争,已然相当严重,而天下诸侯又起,张良看到自己当初跟随刘邦平定的江山变成如此模样,心中也不免充满悲凉。但要等待一个能重新收拾河山之人,又岂是这般容易?
“朝廷内部之事,老朽我早已许久不参与了。但老朽有几句话想和你们二位说上一番,这天下已有『乱』世之象,当初你们二人的先辈征讨天下,为的就是平复人心,安稳的时局。先有暴秦,才出『乱』世,这些黎民百姓为了得到一个安稳之所,不知失去了多少。
老朽我如今已经是老迈昏聩无力再出朝堂,更何况这朝廷内部之『乱』,并不是在下一人能解决。这天下最后的结局还是要落在你们这些小辈手上,但你们切记,莫要忘记当初你们父辈究竟是为的什么!”
张良心中思索一番之后,面对眼前这两位小辈苦口婆心的教导了起来。
他们俩同样都为汉将后代,父辈又有着如此辉煌的成就,若是今后一直相争不下,无疑让人心寒。
“子房叔,小辈受教!”吕恒听闻张良的教导,先人一步的鞠了一躬,以示自己对于张良的尊敬,同样还挑衅的看了韩仓一眼。
反观韩仓仍然是一副平静的模样。
正在张良将要询问韩仓是否有异议之时,韩仓却出人意料的对着张良鞠了一躬,低声说道,“在下身为叛军,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想要推翻朝廷,也从未被利欲熏心,想要借由造反获得金钱名利,可我亲人全被汉廷所杀,弑亲之仇不共戴天啊。
我只想为我父平反,为当初因为我父亲之事受牵连的人求得一个名节!韩家上下,如今只我一人,这一切都是汉庭的所作所为。身为韩家子嗣,若是在下将此事忘了,那和禽兽有何差异?”
韩仓言之凿凿痛斥着汉庭的所作所为,也直接表示自己绝对不可能为汉庭去平复这天下『乱』世。
吕恒身为吕氏后人,对于韩信一家的遭遇略微知情,却不知韩仓身世竟然如此凄惨。但他虽动了一些恻隐之心,可念及自己是吕氏的后人,也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放任韩仓这个不确定因素存在。
“就凭你小子,还想掀了我大汉江山?你也不怕海口夸得太大,闪了舌头?”吕恒听闻后面『色』不善,紧接着便想上前教训韩仓。
韩仓同样不甘人后,冷笑道:“当初我父能为你们打下这刘家江山,那我这做儿子的也一定能掀了它!”
“好了好了,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你们要打,现在也绝对不是时候。今日劳烦你这小子给老朽我一丝薄面,暂且就放了这韩信的儿子吧。今日你们不过是意气之争,韩仓虽说年纪尚小,但对于你们吕氏仍然有用,今日你若杀了他,会引来什么祸患你自己该清楚吧?”
张良见二人争执不下也是头痛,随后开始劝两人切莫激动。
“你这小子也是,明知这广江城被汉军镇守,却还敢在此引发事端,难不成你是觉得你韩家人数太多,想要再减几个不成?”劝说了吕恒一番,张良随即又转过头看着韩仓怒斥道。
“今日的事情就此作罢吧,你们两个尚还年轻,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