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清晨,太阳从东方的一线鱼肚白中拱破出来,光芒暖暖洒落,晒照的百草丰茂,万物生长,村民们披戴草帽,下地干活。
许三平醒来时候,唐月儿早在门口焦急等待,她对回娘家不怀任何向往,却十分担心侄女唐小喜病况。
自己在家中不遭嫌未出嫁时,还能帮衬照顾着,而今只怕……无人再护。
作为亲生父母的二姐二姐夫嫌女爱男,只会打骂。
收拾完毕,许三平招呼:“走吧!”
唐月儿将昨日买的红发绳捏紧在掌心,另外只手中提着包草药,轻点螓首,两人随即出发。
花猫翘直尾巴乖顺的跟在后面。
唐月儿越发觉得可爱,抚摸着小脑袋说:“当家的,要不……给它起个名字?”
许三平略作思考,脱口而答:“叫汤姆吧!”
“喵!”
花猫浑身灰毛倒竖,尾巴挺翘,表现出对这个洋气名字的极度抗拒。
唐月儿则在艰难学仿饶舌的口音:“唐木……亩……姆,汤姆,还挺好听!”
“喂!”
十分宠溺的揪了揪它有折痕的耳朵,脆生生宣告:“以后就叫你汤姆哦!”
“喵!”
花猫收敛刚才狰狞模样,发出温柔乖顺的回应,并不停摇摆毛茸茸尾巴,无疑对这个名字非常喜爱。
许三平:“……”
行到东涯湾村中心地带,因为左右邻里都议论夫妻俩是要回门,无数孩童飞奔过来,将去路围堵的水泄不通。
毕竟按照习俗,无论夫妻俩生活如何贫寒,这天都得准备糖果,糕点等吃食,给当地小年轻们分发,是种讨喜象征。
唐月儿自然啥都拿不出手,因为她从刚开始,便只想着单纯的去西崖湾探望侄女而已。
娘家,回门,是半点不在意的。
孩子们嚷嚷着各种百年好合的话拥挤讨要,一无所获后失望离开,嘴里絮叨:“娘说的对,许家老三真穷。”
许三平笑而不语。
再往前些,他看见好多人聚集在那里,中间区域,张秀莲跟刘有财手执扫帚,铁锹奔蹿追打,整的现场烟尘滚滚,混乱十分。
许三平走过去问:“咋回事!”
旁边牛有铁转过头来:“是三平哥呐,听说今早有只老鼠溜进张秀莲家,把前些天挖到的些大米给啃了。”
“他俩从家中一路追打过来的!”
“是这样……”
许三平听完只是点头,不做评价。
“哎呦,那边!”
“在这里,快弄死这贼东西!”
大槐树底下,张秀莲夫妇俩被只长尾巴老鼠耍的团团转,奈何怎么都追不上。
能够明显看到老鼠口中,还叼有个菠萝大小的麻袋,里头应该就是张秀莲跟刘有财前些天挖的米。
许三平幽幽地自言自语:“唉,早提醒过你们的!”
“刷!”
话音刚落,有条灰影从他身旁以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蹿出,跳跃入场,疾速转向,利爪按下,长尾巴老鼠卒。
是花猫汤姆。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根本不给人反应时间。
在场村民皆是愣住,不知过去多久才痴痴回过神,结巴着嘴舌:“这……这不是许家老三捡回来的花猫?”
“真厉害呐,我都没看清是怎么抓住的。”
张秀莲生怕自家米袋丢失,上前一把撺掇回去,揣进怀抱。
旁边有人对媳妇嘿道:“对付老鼠还真得是猫,要不咱们也养只?”
媳妇表示赞同:“是得养只,可不能咱粮食也被叼走。”
闻言张秀莲眉毛直竖,盯住小两口冷冰冰地说:“猫有什么好养的,我家只是昨晚取米粮后,忘记锁窖门罢了。”
然后死死揪住刘有财耳朵训斥:“下次把窖门锁好听到没?”
“是!是!是!”
夫妻二人前者低声下气,后者威风凛凛的走远。
刚议论养猫的小两口瞬间失去兴致,其余村民紧绷的心弦同样放松:“原来是忘记锁窖门!”
“就说嘛咱东崖湾箍的窖怎么可能有老鼠进得去。”
凑罢热闹纷纷散场。
许三平看在眼中不禁摇头,数日前无人重视便算了,为何如今有活生生例子摆着,还都不以为然。
“三平哥,你跟嫂子这是要回门嘛?”
正当他内心感慨时,牛有铁走过来开口。
许三平先下意识哦了声,接着思绪收住:“不回门,随便转转!”
又反问:“你不准备养只猫?”
牛有铁挠头:“猫价格挺贵,还得喂养,这年头人吃的都不够呢!”
“行吧!”
许三平轻拍下他肩膀,意味深长地叮嘱:“如果不想养猫,捣碎些月桂树叶撒在粮窖四周!”
说完离开,同唐月儿朝西崖湾的方向走去。
牛有铁愣愣地遥望逐渐模糊的背影,回想着许三平的话,他准备照做,尽管不明白为什么。
这是种莫名的直觉跟信任。
……
……
……
西崖湾,唐家,众人正忙活着做早饭,孙万丰跑到媳妇唐素儿旁边叽叽复叽叽:“我今早去地里看田苗,咋听东崖湾村民议论,唐月儿的病不但治愈,而且恢复的比前些时候还漂亮好看!”
后者脸一横:“你昨晚不还说她嫁了个穷酸汉子,生活窘迫,哪怕爹同意都没脸回来?”
孙万丰解释:“嫁个穷酸汉子是刚出嫁时听到的消息,后面我再没关注过,因为她最近回门,又特地打听了趟!”
唐素儿神情倏地阴沉下去:“喂,你整天盯着她干什么,想做病秧子的男人,唐家三女婿?”
“没有!没有!”
孙万丰连连摇头:“我担心她回来,又给家里添麻烦呗!”
他多少有些心虚,三三两两简略回答着,岔开话题:“小喜这臭丫头不在院中劈柴,又跑哪儿去了?”
孙万丰咆哮:“唐小喜,在哪里给我滚出来!”
小丫头一张脸蛋白刷刷的毫无血色,双臂使劲儿提着桶水,从外面踉踉跄跄奔赶进来:“爹,我去井边打水啦!”
“咔!咔!咔!”
并剧烈咳嗽。
她眼窝子下陷的非常深,眼眶暗沉,嘴唇青紫,皲裂出许多干痕,呼吸绵缓无力,脚步虚浮的模样。
孙万丰破口大骂:“柴都没劈完打什么水,我看你欠收拾!”
顺手抄起旁边扫帚朝唐小喜肩膀抽去。
啪!
啪!
“爹爹,疼!”
唐小喜下意识挥抬手臂挡脸,不曾想木桶因此翻倒在地,水哗啦啦朝四面八方涌去。
唐素儿爆喝:“你个废物,知不知道现在一桶水有多珍贵。”
她怒红张脸进门去拿鸡毛掸子。
“娘,娘亲我不是故意的……”
唐小喜吓的冷汗涟涟直打哆嗦,口中不停求饶,外加重病在身,倏地眼前骤闪了下,昏倒在地。
双眼缓缓闭合,世界陷入黑暗的刹那,她隐约看见一束光,朝自己奔来。
是心心念念的小姑!
“小喜,小喜你没事吧!”
“快醒醒!”
唐月儿把她揽入怀中,焦急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