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女孩一听,当即拉下脸,满脸不高兴。有女孩继续骗服务小姐:“不会的,不会的!”
“什么不会?你们是什么人,我早就看清楚了!”服务小姐厉声道。
“唉,烦人!”
几个女孩叫嚷着。纷纷携手离开,她们也没走远,守在入口处。
“票呢?”服务小姐对我没好气。
“我跟她们不是一伙的……”
我想辩解。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在我看来,追星是一种最莫名其妙的行为。
可服务小姐不在乎:“——票!”
“……”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这群追星的!”——她的大嗓门嚷来了同僚。
那位美女空乘也望着我,让我很不自在,幸好小胖赶到,翻出机票。这种票据管理都不是我负责的。票取出后,检查一番,双方都很尴尬,那边女孩们旁又多出现了个背摄像器材的男性……
“不要乱跑啊!”后来的空乘叮嘱我道。
我忙一迭声地答应。
这时候,那几个追星族哗然大叫,侧头望去,只见大厅另一头冒出五个年轻人,并着四个工作人员样子的人来了。
想来就是那些“明星”了!
这还不可怕!
可怕的,是那四个工作人员中,似乎有个很面熟。他见到我,用手肘顶顶一个稍矮的年轻人。那年轻人望向我。我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弯腰。
“赶紧拿行李!”我对小胖说。
小胖很慌张,但为人很忠心。
他也没犹豫,扛起行李。
我又对那个年轻人摆摆手,示意他装作没看见我。不料,这非常反效果!那个年轻人忽然朝我一鞠躬。
后面的小子们也一愣,纷纷鞠躬。
卧槽!
赵博成你够可以啊!
难道就不能看懂别人的意思?!
这时候就别搞泛亚文化圈的复古尊卑那一套了,在机场这类公共场所,别给老百姓添乱!
那些粉圈的,后来他们说,是站姐们——总之,我不太懂的人物就开始噼里啪啦拍照,闪光灯四射,我眼前一片黑,小胖也拽着我就跑。
服务小姐也大叫。接着楼下就有骚动声,空乘朝对讲机叫了一声,保安出现,试图制止这场骚乱。
几个服务人员迅速出现,他们把我拉进一个电梯里。
好半天,我的视觉才恢复正常,只留下单薄的一点红光——这下我真明白,明星不易了!那闪光灯,不是正常人能应付的!
“哪天要买个墨镜!”我对小胖说。
小胖忽地一动,在包里翻出个墨镜给我。我盯着他良久,无比艰难道:“……给你涨工资!”
小胖乐呵呵的。
“我说,你们这些做明星的,不能提前打声招呼啊!这些追星族一来,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服务小姐骂道。
“我不是明星。”
“哦?那你哪所大学?好好的课不上,跑到这里来?”
“……”
“我们家大神是影视圈的!”小胖心疼我,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还不是明星!”
……
我没有办法解释。
人生有太多无法解释的时候了。
服务小姐一路把我送进办公室。她要汇报些情况。刚进门,我就看到一熟人,柯科长正坐在办公桌前和人吹牛,一看到我,站起身来。我惊讶地一望他。
“你怎么在这?”他问。
“游戏展。”我回答。
左右四顾看了两遍。他说:“我同事!”他见我来了,也不含糊,不住大放厥词:“那个周蕴嘛,谈了个外国男友,那人虽是个搞艺术的,但也不简单,和一些人有往来。”
“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
“和你有关啊?”
“想知道啊?”
“……”
“嘿嘿,不告诉你!”柯科长笑了一下,
我瞟了他一眼。
柯科长慢慢地说:“我当时不是嘴瓢吗?刘小光的案子已经定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只是还有一些款项没追回来,我得要继续盯着些。如果真是什么大案要案,不可能告诉你的!”
“周蕴也知道?”我已经猜测道了,柯科长提到她,八成和他调查的那笔款项有关!我忽然转念一想,她当初和顾游山有一腿,该不会老顾也牵扯进去了吧?
“从目前的迹象看,蒙在鼓里。”柯科长回答。
“那她那男友?”
“我觉得不简单,可事实也未必……跑过去例行看两眼。”他大大伸个懒腰。
服务小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她没想到我和柯科长认识。
“你忙吧,先去忙吧!”柯科长对服务小姐说。服务小姐出门而去。
这时候我想起毕姐,给她打电话。她正找不到我呢。
“‘奇迹’组合的成员,也被送到另一个接待室了。”她跟我在电话中说。
“这追星的,也该管管了!”柯科长听后,忍不住抱怨。
我不住点头,表示赞同。
“公共场所的秩序,也该维持了。”我也说,“飞机场、火车站、长途公交……压根不适合搞这种聚集!”
柯科长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问我道:“你就这么回去?”
他笑了一下:“一下飞机,估计那些接机的粉丝,要把你挤死!”
“那不是找我的吧?”
“可你会受连累,人总是在受连累中!”柯科长说。
现在轮到我沉默了。
以防万一。
我出飞机场走的是特殊通道,机场安排了八个安保人员。小胖拎着行李箱,毕姐尾随。他们时时刻刻注意不要让人接触我。大多数的人已经到正大门等待“奇迹”了,只有少许来碰运气的。仍然有些人散在附近,全副武装。
忽然有一道声音响起:“张幕?你是张幕吗?!”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其中一个女孩,我有点惶恐,她手里捧着摄像机,对我大叫:“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高中同学,隔壁班的?”
我真不记得有这么个人物。
我当时只剩下恐慌,心想戴着个口罩,她竟然也能认出我!
“上飞机前,我看到过你。”她还喊着,“当时我想还是不是你……”
我的确不记得她了。说句惭愧的话,大多数同学,我都没多少印象了。除了少数玩得好的,现在最多有印象的,是片场上的那些人。
“快走!快走!”安保人员已经说话了。“别让我们为难啊!”有个机场人员在门口守候。
我稍一点头,不再搭理这些人。
那女孩捧着摄像机,满脸失望。
我从他们身边穿过,安保人员紧张兮兮的。他们大张着双臂,像母鸡护小鸡般保护我。他们伸长脖子,东张西望。仍是有人不住挤过来,睁大眼打量我。我就不明白,同样是个人,我有什么好看的!为了不给安保人员带来麻烦,我快速向门口挪动。一出门,一辆车等着我,车门立刻打开来。
我惊讶地发现,开车的竟然是戴曦。
“快上!”戴曦说,“让你助理坐后面的车去!”
“你怎么和柯科长搞一块了?”我问。
“谁搞一块了?”戴曦不以为然道。“我是我们学校导师叫我来飞机场接个人,哪想到是你啊!”
“你不是已经毕业了吗?”我钻进车,惊道。
“我考博了!”戴曦说,“所以,又要水深火热,给老师打工了!”
说着,又是一打方向盘。
车辆开始往下走。
“压力那么大?”我反问道。
“你以为,什么人都是你啊?”戴曦却笑了。
前方是红绿灯。
那个在飞机场喊我名字的女同学又重新冒在我的脑海中了。她睁大眼,好奇打量我。我已经忘记她了。
我很难形容当时的情感。
我既不钦佩她,也不蔑视她,甚至对她没有一丝好奇。那是我希望能快速忘怀的东西。
时间飞逝。
不知过了多久。
“你过得很辛苦?”我忽然问戴曦。
“啊?我?谈不上!”戴曦说,“我日子挺好的……多学习,多掌握点技能……”他忽然侧头对我道:“你知道吗?我爸买房了!”
“哦。”
“所以我谈不上多不好。”戴曦说,“本市人,名校,高学历,周末可以回家,家里有点钱,还有点小帅……”
“怎么自吹自擂了!”我有点黑线。
“哪里?不过说实话罢了!”戴曦大笑。他说:“我羡慕你,但仍满足自己的生活!”
“心态真好!”我羡慕道。
“那当然!因为我知道,像你那样,一跃就跳了很多步的人,一定会承受更多的压力!”他松开方向盘,仰头感叹道,“这点,你倒不如你那朋友了,富家子弟,再富,也能理所当然地享受,理所当然地排解压力!你我都一样,别想太多,能往上爬一步,都好!”
他叹了口气,伸过手,拍拍我的胳膊。
“你说的,我都赞同!”我忍不住说,“但你能不能把手放在方向盘上?!”
“那你能不能看清楚再说话?”
“……”
“到地点了,车都停了,握方向盘有意思吗?”戴曦反驳。
我探窗一望,外面绿意盎然,树木郁郁葱葱。“你怎么把我送到学校来了?”
我一眼瞥到停车场。这停车场有个有意思的现象。最豪华的车,属于嫁得好的女老师与体育老师。最差的,是教专业课的。我瞅有的老师骑二轮来上班,也是很正常。
“我不知道你家啊!”戴曦一耸肩,“你可以下了吧?学生,也要上上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