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周佑敏叹道,“怎么会发生这些事情呢?唉,我刚刚在睡觉!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就在我和老王去村支书家的时候,场务阎叶便带着人上山了。
之前围追堵截我们的那伙人当时跑得没踪影了,阎叶不愿意放过他们,想要给这群家伙一个代价。
所以,一切是不惜余力的。
他围堵了别墅。
别墅中还有不少人正在睡觉,他没管那么多,直接将人全部拎起,捆绑住了,将他们带到警察面前。
当时,周佑敏正卧在床上吸烟。
他见到动静,很吃惊,提出了两个要求:一,不要绑着;二,允许他不把嘴上的烟取下。
阎叶想了想,觉得这并不是难题。
于是周佑敏跌跌撞撞跟随他下山,泥泞的路不好走,周佑敏也不在意,他只是捏着烟抽着。
这是个很寒冷的季节,村民们出门外穿着冲锋衣,戴着**帽,否则,冻得厉害。可周佑敏穿得不多,也许因为事出突然,来得匆忙吧?
周佑敏一双耳朵露在寒风中,冻得通红,他那青灰色的嘴唇却微微裂开,在微风中,如同变质的茭白。
他来到山下,因为和其他人打扮不一样,所以没人注意他,他就闯入我们的屋里。
他在路上就把烟抽掉了,如今,他见到警察,所以能够肆无忌惮地请求。
“给我一支烟吧!”周佑敏说。
警察赶紧给他拿了一支。
周佑敏吸了好大一口,陶醉似的半眯起眼。好半天,他才跟我们说道:“这不是临时起意、激情犯罪。”
“当然啦!”老王嘀咕道。
“我是被误牵扯到整件事中!”周佑敏道。
老王心想,这可不一定!
我也是这样想的。
村民茫然地盯着这些事的发生,大家就像看笑话。
“我虽然只是来度假,但不意味着我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周佑敏喃喃道,“前几天看他们在山下转悠,就应该猜到他们要干出什么非凡的事,但怎么能想到,他们竟然干出这等蠢事!”
周佑敏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情,他瞟了一眼警察,眼神里有点狡猾。
“你是来旅游的?”警察问。
“没错。”
“来这里旅游?”
“我是个编剧,编剧得要找个灵感!”
“别的地方找不到灵感吗?”警察又问。
“我需要个极度安静的地方。”周佑敏叹了口气,“我的神经有一些敏感。”
警察表示理解,这太理解了!
似乎所有的搞创作的,都有些神经敏感。
周佑敏绝不是独一份,或者是极其稀疏的那一类。
相反,如果一个编剧粗枝大叶,好像就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
“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警察说。
他低头看了一眼笔记本,这也是照例的询问。可周佑敏来精神了。
他神神叨叨的,嘴角也泛着一丝狡猾。
“我见到了!”他说,“我看到了这群人在和别人说话,对,我还听见了。”
周佑敏扫了一眼那群混混:“有一天晚上,我睡不着觉,拿起望远镜往下望,正巧就看见了……”
周佑敏侃侃道来。
从他的口吻中,他是和公司的人一起来度假的,他为了下一部剧攒取写作经验。
与其他作息规律的员工不同,搞创作的,作息颠倒是常有的事,他不得不用其他方式来消遣,派遣心中的郁闷。
一天夜晚,他照例在窗前吸烟,这是他的习惯。
他总是孤独的,只有抽烟,才能缓解这种痛苦。
他那天抽着烟,忍受着痛苦,享受着灵感,可忽然间,他听到什么动静。
发生了什么事?
是狼吗?
还是坏人?
他以前也来过村落。
村子和城市有个区别,就是有许多人为的故事,许多人以说恐怖故事为乐。
这些虚假的故事中,充满了精灵鬼怪。
还有狐妖大仙。
这一大堆能够激发人灵感的东西。
甚至,还有水猴子……
当然后者,周佑敏不知道,现在水猴子不吓人了,它压根不该出现在恐怖作品中,应该去喜剧中客串。
周佑敏没在意这些。
他那一刻不知道自己该是胆小,还是胆大,拿来旅行时带着的望远镜,这是他经常备着的。
他朝着山下一望,只见白光一闪,一道光束左右摇摆,在土路上移动。他初时没有在意,以为是巡逻的。
可接下来,一道声音响起。
别墅的大门“咔嚓”一声响,从里到外地被推开了。
这声音虽谈不上大,但在夜晚格外清晰。
别墅的人昏昏睡着,这显然很正常。
但周佑敏不一样,他提起神来,他饶有兴趣,如果大晚上能找点乐子,排遣一下心中的苦闷,那有何不可呢?
想到这里,他拿起望远镜向下望去。只见一个年轻人(就是我们审问的这个)出了门,朝那处光走过去。
周佑敏用望远镜望着,看他接来一个人,那是个中年男子,个头不高,微胖,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的,两人肩并肩有说有笑地往别墅走。
手电筒的光越来越近。
周佑敏也认出这人的脸庞。
首先,他想,怎么是他?!
不一会儿,他们两人进了别墅大厅,在楼下说话。
周佑敏想了一想,蹑手蹑脚地拧开房门把手,来到楼梯上端,偷听两人的对话。
“哥,您有事找我?”混混说。
“唉!”中年男子叹了口气。
“哥,您为什么叹气?是不是有什么难题了?说给兄弟听一听,您以前帮助过我,我也一直想找个机会报答你!”混混说。
“虽然我不想劳烦你,可这时候,我仔细想想,也只能找你帮忙了!”中年男子说。
周佑敏兴趣更甚!
他一手握着楼梯扶手,把脸埋下去,脖子也弯成了一个弧度,瞪大着眼,注视着下面的动静。
“好的,哥,您有什么困难就说吧,但凡兄弟我能做到的,就一定会帮!”混混说道,“哥,您现在还喝酒吗?别总喝酒,对身体不好!”
中年男子摇摇头。
“喝酒是不好,喝酒、抽烟、打麻将哪里好?我岂不知道?可它们却比上网好多了,不伤害别人,只伤害自己!”男子说道,“像我这样的人,也只能靠伤害自己活着了!”
“您可千万别!”混混说,“当初您和先前的那位嫂子可是……”
“唉!这事就和她有关!”
“……怎、怎么了?”
“你知道山下来了个剧组吧?”中年男人交叉着双手,身体向前倾,“她现在发达了,给人家剧组做事,搞得我……唉,原先我也有一些对不起她,但她也有不好。当时,年轻气盛,自此一别两宽,彼此解放了对方。我也没打算跟她有牵扯,但她现在混得太好,原先和我有合作伙伴的关系的商家怕得罪她,所以疏远了我,搞得我现在日子很难过!弟弟,我叫你一声弟弟,因为我把你当亲弟弟,你瞧,能不能帮我这一把?”
说到这里,中年男子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
“怎么帮?”混混似乎感受到恐惧,两眼直直盯着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喘着粗气,双手紧紧攒拳,坐在沙发中。
门外是一片缥缈的夜色,没有月亮,黑黢黢地望不见尽头。偶尔一声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喊叫,让整个世界更加凄厉恐怖。
周佑敏跟我们说到这一处,气氛渲染得毛骨悚然。
他不愧是编剧出身,讲故事时渲染能力很强,听得一旁的村民不由地发抖,有的妇女不住颠抱着怀中的婴儿,正在出神。
也有老婆婆牵扯着孩子的手,往家中赶去,似乎不愿意再让孩子听到可怕的故事。
老王目瞪口呆,来袭击我们的其他被抓住的人也说不出话。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混混针对我们。
只是出于某种“义气”,他们才轻信对方的话,出来惹事,现在事情闹大了,多多少少也有点后悔。
警察一直默默听着,也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那混混听了,勃然大怒。
他跳起来,骂道:“骗人!你骗人,明明是……”
“明明是什么?”周佑敏轻蔑地说。
“明明是你叫我搞毁他们剧组的!”混混大骂道,“你在嫉妒,嫉妒他们剧组搞得好,所以你指挥我们去偷他们的摄像机母带!你、你……你现在把责任推给其他人,自己做好人,我、我……”
他语言表达能力不高,说话语无伦次的。他的帽子歪到一边,挂在领子上,两只耳朵红彤彤的,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冻的。
“我?”周佑敏嗤之以鼻,“我去叫你捣毁别人的剧组?别说笑话了!我这么大的年龄,该赚到的钱已经赚到,我还怕人家有钱?再者说了,我跟你说话?凭什么跟你这种小人物说话?你配吗?”
“你!”混混跳了起来。
“你是个傻子!”周佑敏轻蔑地说,接着,他转头望向我。
我的心里生出了一种不祥的感觉,仿佛他要昭示的东西大有不幸,而且和我有关。
周佑敏道:“知道那天晚上找他对话的男人是谁吗?那个人是搞建筑的,是你女助理的前夫,叫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