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佑敏是编剧出身,这话多少要打个对折。
但我们也没证据,所以,周佑敏只是在笔录上签了个名,他挺谈笑风生,笔迹能签出花儿。
那寻衅滋事的混混自然大为不服,颠三倒四地谩骂着。
他为了让自己的说辞更具有可信度,编出了一大堆谎言。
这自然无法自圆其说。
于是他只能不住攀扯周佑敏:“都是他指示的!”
警察道:“证据呢?”
混混:“这是你们的事!你们查!”
警察:“……”
警察说:“你再把事情重新说一遍!”
于是,那位混混又编出一套全新版本。
这版本更荒谬了点,涉及到神鬼佛。
他说,最近行业里日子不好过,所以周佑敏和一个朋友一起去拜佛。
寺庙的喇嘛说,他们得要找个替身,来替他们档厄运,否则有无限的灾害。这把周佑敏吓到了,他朋友提议,要不就找我和老王。
周佑敏犹豫了一会儿,同意了,于是就吩咐他,叫他故意找茬。
“寺庙?哪里的寺庙?”警察问。
“呃,我不知道。”
“那是在哪里吩咐你找茬的?”警察问。
“就是这,大前天!”混混说。
“周先生的朋友呢?是谁?”警察问。
“我不认识他。”
“是你们公司的人吗?在不在和你们来的同事之中。”
“不是,不在,我不认识他。”
警察:“……”
警察:“我是不是傻?”
警察:“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傻?!”
警察同志表示各种奇怪的案件他都见过。
但这么傻的犯人,他还是很少遇到的。
“行了!”警察说道,“有什么想到的,再联系我!”
之后就要跑流程。
警察也清楚,找一个有名有姓的人,总比找一个不知道名的庙,和一个不知道是谁的朋友,有效多了。
警察照例打电话给罗强。
罗强先生接到电话后,有些惊慌。
他再三表示,他的确看望过这个混混,也埋怨过自己的前妻,但没有指挥过别人做坏事啊?
“谁还没抱怨的时候啊!”罗强说。
警察表示,他方不方便,要不要去派出所一趟?
“啊?我明天要去国外出差。”罗强说。
“那您现在有空吗?”警察问。
“我在家。”罗强犹豫道。
“那就是方便?”
“但我还有工作,有几项报告需要我通过网络传给领导,也很急,他随时可能联系我,我没办法离开家。”
罗强是一家建筑公司的项目部经理,如今正是扛梁柱的时候,他不能离开。
他也不敢轻易跳槽,他的房贷还有十五年,孩子也是在最调皮的时候。
这一切都让他烦心。
“没事,你在家啊?在家就没事,我上门来找你!”警察旋即表示没关系,他可以上门一趟。
王明后看到有这个机会,也急急忙忙要蹭车过去。
他想知道真相,而我也一样。
我们把录像带交还给钱大宝,钱大宝连夜检查,然后我们就离开了。
然而调查结果也是挺超出我们预料的。
问话,就是普普通通的问话。
我们赶去时,他们一家正吃完饭呢。
罗强汗流浃背,连背心都湿透了,他的眼睛不住左右摇摆,脸上露出一副惶恐的神情。
他的儿子才六岁,刚刚读小学一年级,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望着我们。
他父母和孩子坐在桌边。
他老婆则一手拿着个堆满菜的碗,一手拎着个铁勺子,半跪在冰冷的瓷砖地上,催促孩子:“快吃吧!看,都有外人来了,他们会嘲笑你不吃饭。”
老王一看她那样,瞬间眼泪就掉了。
他又想把王小法塞回去了。
警察把罗强拉到门外,罗强指天发誓:“我那天的确的确找过他,发过一通牢骚,可没叫人寻衅滋事啊!当时,我只是嘱咐他,如果见到我前妻,帮忙说一声,劝劝她,不看僧面看佛面呢!好歹曾经是夫妻一场,如果遇到相关的业务,可以帮忙提一句!因为我们关系不太好,我前妻不愿意见我,所以我才托外人一说。”
“你当时是说这话的吗?”警察问。
“可不是!”罗强道。
“真的?”
“我有父母,有小孩,还有太太,家庭幸福美满,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罗强怒道。
这一通闹,把屋子里的老爷子和老太太都吸引过来了。
他们一出来,事情就麻烦大了。
“我们家很有教养的,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哎呀警察同志,说话要讲证据,这要是说出去,叫我们很难做人的!”
“是啊是啊,别堵门口,让人家很难看!”
“……”
警察被围在中央,很是尴尬。
赵四儿抱着孩子进入里屋。
她是孩子的母亲,罗强的现妻。
我看到她,心里一怵。因为我依稀记得,她是那个会所的老板。
圈子里的有的事情是永远弄不清楚的。
警察硬着头皮和他絮叨。
“这证言不是你朋友说的,是其他人。”警察说,低头看笔记本,“你们那天夜里对话时,有其他人听到了。”
“他那就是胡说八道!”罗强说。
“但东西确实是你朋友拿的,带头打人的,也是你朋友。”警察说。
“他不是我的朋友!”罗强怒道,“我没有这样的朋友!没有!”
因为他的强烈反对,加上没有证据,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了。
周佑敏虽然可以作证。
但是没有更多证据之前,这件事情只能以小混混的寻衅滋事结束。
警察同志担心天晚,不安全,特意送我们回村。车辆停在村口,远光灯落在道路上,道路两旁是一片氤氲的雾气,没有虫鸣鸟叫,这是冬日的夜晚。
“慢走啊!”警察说。
“好好好,您也小心!”老王挥着手。
车灯闪了一下,车辆被开走了。
我和老王肩并肩朝前走着,踏着疲惫的步伐往前走。
走到快接近住所处惊讶地发现,许多人家的门口亮着一盏灯,黄光慢吞吞降落下来,给人温暖的感受。
这是村民特意留下的灯。
彻骨的寒意在这夜色下,也变得体贴起来了。
这时候有人围上来,牛头不对马嘴地问话。
“警察局大吗?”村民问。
“我们没进派出所,直接从公路上过去了,去人家里询问问题。”老王说。
“那里东西贵吗?”
“啊?”
“家具是不是挺值钱的?”
“啊,我没注意。”王明后嘀咕道,“不过看着挺漂亮的……应、应该吧?”
“我就说吧,警察局里一定很值钱!”村民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问。
“我说了,我没去派出所!”老王急了。
“那警官有对象吗?”又有村民问。
“这个……我没问。”老王说。
“你为什么不问呢?”
“我我我……”
“那你有对象吗?”
“有啊!我连儿子都有了!”老王着急地说。
“哦,那你有儿子了,为什么不问问警察有没有儿子?”有位女村民插话道,“你该问问的。”
老王:“……”
王明后被这一串魔法攻击给折腾得厉害,他压根说不出话来。
他被折腾得晕头转向,总算才被放回去。
大家多多少少有些不情不愿的。
这里的日子慢悠悠的,想是被遗忘了般,生活就像是崎岖干枝上的红梅,花蕾不繁盛,花苞品相奇。
“晚上小心点啊!”
“早点睡!”
“担心路滑!”
“……”
彼此互相提点着。众人打着招呼,身影消失在长长小路的尽头。
我们也就此回去。
王明后没有在意,他回屋后拿了盆洗脸。
而我却在半夜被惊醒,总觉得有什么东西。
等到第二天早上,出门一溜达,就望见那湖边站着一人,面朝湖水而立,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王似乎也感召到什么,伸手叫道:“别跳啊!”
那人吓了一大跳,扭头望向我们。
原来是柳露。
我们问她怎么了。
她说在想点事情。
“想什么事情也别在湖边。”老王煞有其事地说,“这要是被人推下去……”
“我想,没那么多坏人。”柳露摇摇头。
“你要是失足落下去,别人就以为有那么多坏人了!”老王急急忙忙地说。
“……”
“所以好端端站在湖边干什么?”老王又说。
我懒得和老王计较,我问柳露出什么事。
“我昨晚听到些怪声音。”柳露犹豫道。
“什么?”我皱眉。
“没有吧!”老王强调,“我昨晚睡得可香了,一觉睡到天亮,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老王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问柳露:“什么样的声音?”
“有人在房间里走动。”柳露说。
“他在干什么?”我问,心想该不会又是哪个流氓或者粉丝?
以前就有粉丝混入剧组,偷偷溜进艺人的房间拍照的行为。
虽然坏人不多,但总是有的。
这种阴间行为屡禁不止。
柳露似乎看出我的想法,摇摇头。
“他好像在翻包。”柳露说。
“小偷吗?”老王惊道。
“我手机和钱包都没掉!”柳露说。
“说不定是专门偷内衣的小偷。”王明后叽叽咕咕,“我知道,有这种情况。”
他说了这句话,又觉得不该说,闭上嘴巴。
我觉得这事情到这个地步,仅凭猜测,没多少用处,就叫人一起去柳露的房间。
过去也有人少了些东西,没有发现,倒后来离组时才发觉,那时候怎么都找不到。
我召集一些人过去,翻翻看,有没有东西少了。
柳露清晨大致整理过,但在我的要求下,详细把东西搜了一遍。
最后出乎意料的,包里并没有少东西,反而多出一些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