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的一切都停止了活动。
空中的白云不再飘曳，就连风也静止了。
汽车在街道上排成了一字长龙，却没有行进；行人被定格在路上，有的正在穿越人行道，有的在打电话，有的则被小偷的手伸进挎包而浑然不觉；路边的树木，枝头处芽苞欲放，小鸟展翅将飞；河中的流水停止了歌唱，仿佛被冰封了一般，但其中的游鱼、水草却清晰可见······
整座城市俨然成了一幅立体的永不变化的风景画。
很快，高大的围网在A市的边界树立起来，随着围网一起出现的，是一栋看守者的房子。
这天下午，一位中年人到了A市边界，看着这片被封锁的区域，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这里是不能进入的。”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出现在中年人身后。
“我知道。”中年人轻描淡写地回应着。
“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来到这里，他们说，围墙里是他们的亲人，还有回忆······”小女孩看着中年人的背影，又看了看围墙里静止的城市。
“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父母呢？”中年人转身看着小女孩。
“你的问题真奇怪——我是看守这儿的人，当然会在这里了······”小女孩歪着头说。
“你这孩子，谎都不会说，他们怎么会让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来看守这里呢？”中年人笑着摇了摇头。
“我没骗你······”小女孩嘟着嘴，“要是知道这座城市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就明白他们让我我看守这儿的理由了······”
“你知道A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中年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然呢？”小女孩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你认为——为什么政府会募选我这个年纪的孩子作为看守者？”
“告诉我理由，”中年人顿了一下，“我就相信你。”
“那你得先告诉我，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小女孩眨了眨眼睛。
“就像你说得那样，亲人，还有回忆······”中年人稍作停顿，随后补充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还在外地工作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座城市的时间竟然停了下来！任谁也会觉得不可思议吧。到了这儿，我感到更为惊讶，你看，就连光线都被冻结了······”
此时，太阳西沉，以围网为边界，中年人和小女孩所在的一边被夕阳映红，另一边则是黎明清晨的光景。
“这座城市，曾是国家的心脏······可正是因为这一点，它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小女孩淡淡地说。
“你的意思是——”中年人的视线在A市的边界处往返，“是发达的科技毁了这座城市？”
“正是这样。”
“真像电影情节啊，我说——难道是哪个发疯的科学家策划了这一切，而你看守着这里是因为你和他有着某种关系？”中年人笑着说。
“才不是这样呢······”小女孩吐了吐舌头，“因为——我只是一个孩子，所以适合在这里警示别人，警示你们。”
“既然你已经这么说了，那就告诉我原因吧。”中年人期待着小女孩口中的警示。
“几个月前，A市是这个国家里最为发达的城市，哦，纠正一下——现在也是······”起风了，小女孩的长发在空中飘动着，另一边的A市仍然没有受到影响。
“现在也是？这是城市吗？简直是一座巨大的坟墓！”中年人对小女孩的说法不太赞同。
“正是因为它还是最发达的城市，所以才是现在这个样子。”小女孩反驳道。
“你的话完全把我绕晕了，继续吧——”中年人补充道，“请你。”
“发达的程度以及在整个国家里所处的地位让A市的市长无比欣慰，于是，他制定了一个方案，为了加速这座城市的发展。在这套方案里，A市的每一个人都要比其他城市的优秀，每一棵树都要比其他城市的繁茂，每一道水源都要比其他城市的流得更快，甚至每一只鸟都要比其他城市的同类飞得更高······终于有一天，在人们的训练下，最后一只小鸟顺利地完成了任务。如此一来，市长的方案也算圆满完成了。可就在同一刻，那个清晨，所有的一切都定格了。”小女孩以平缓的语气叙述着。
“还有这样的事情！”中年人感叹道。
“这就是这座城市的故事——我说完了。”
“你知道它为什么变成这样吗？就因为这里的每一样事物都比其他地方的优秀？”中年人不能理解。
“就是这样。”
“真可笑，我说——时代也在嫉妒着超越者吗？”中年人有些激动。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小女孩抬头看着中年人的眼睛，“你会游泳吗？”
“会的，我小的时候，曾和伙伴们在A市的那条小河里一起······”
“那你认为在水里奔跑比在地上快吗？”
“这怎么可能呢——当然在地上更快了。”
“因为水有阻力吗——所有的一切都有阻力，当你在地面奔跑的时候，感受到的风就是阻力。你跑得越快，风就越大，阻力也就越大。同样地，在水里也是这样。人们做过试验，一个人以高速在太空中飞行，几十年下来，他会显得比当初的同龄人更年轻，这是因为时间变慢了。你知道吗——时代的进步也有一个阻碍，这是强加给世界上任何一个生命的界限，它就是时间，我们永远也无法超越时间。”说到这里，小女孩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
“你的意思是，A城因为过快的进步却无法超越时间，所以静止了下来，就像那个太空的飞行员一样？”
“不，它在等待。”
“等待？等待什么？”
“那个太空的飞行员等待着世界追上它，所以放慢了时间。A市也是这样，发展的速度太快，过于突出，时间就停了下来，以此强迫它等等别人——哪一天，其他人的进度跟上了这座城市，这里的一切就会复苏。”
“原来是这样！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你会看守这里了。”中年人恍然大悟。
“是的，要像孩子一样成长，不可操之过急，急功近利。孩子的成长速度正是世界进步程度的缩影，因为世界也只是个孩子。”小女孩喃喃地说。
“我知道了！”中年人说，“时代的进步会受到阻碍，这个阻碍的程度是它调控自己成长的方法。就像物理上的阻力和速度成正比一样，它的存在为了修正速度，而不是单纯的在阻止它······”
“速度的平方【1】······”小女孩冷冷地说。
【1】阻力与速度的平方成正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