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趁着大顺军主力在李自成带领下杀向山海关一线,太子一行潜出了秦家村。
清晨的薄雾里,南下的队伍渐渐变得模糊,路远的心里多少有些惆怅。
在这个朝代,他背负的责任越来越重了,一想到爸妈和小非等着自己去寻找;小凡虽然找到,却没办法唤醒她的意识,立刻郁闷起来。
太子等人走后,剩下的人名义上以长平为主。
但众人都知道,公主虽然表现了皇家应有的担当,也做出了这个时代女儿身罕有的壮举,毕竟年岁尚小。
事实上,他们都信赖路远带领大家完成在北方坚守的任务,所以都等着路远制订后面的计划。
送走太子一行,路远就召集众人,说出自己的想法:
“秦家村虽十分偏僻,但不能不防备大顺军根据各种线索寻来。
这里距离京城还是太近,虽然探听消息是好事,但是对于发展和壮大力量反而是个困难。
一旦有风吹草动,以我们现有力量,无论是闯军占领京城,还是建奴取胜,我们都很难应对。
所以,
第一步,我们全部撤离此处,到这个地方去。”
说着,路远指了指早已备好的地图上易州附近,
郎山。
“郎山位于易州西北,为太行东麓,山高林密,便于藏匿。
同时有拒马河和涞水、易水三条河流环绕,易守难攻。
我们退据此处,可以一边招兵买马,训练忠勇之士。
一边将这次营救三位殿下中发挥奇效的火药做进一步改进,争取发挥更大效力。”
秦通听了有些犹豫,这里是他家祖居,众多乡邻也世代偏居于此,要舍家他往,颇有些为难。
路远郑重地对秦通说:
“秦二哥,秦家对我有恩,这次营救太子,秦家村的人也多有功绩。
但正因如此,二哥更不能让村民们在此久留。
我等虽有计谋于前,但如此多银两长途搬运,也很难瞒住闯贼。
这次撤离,以后定会回来。
二哥一定要说服乡邻。如因我等而使他们遭受如刘家一样的惨剧,实在无法心安。”
“秦兄弟放心,秦家村乡亲们的新居,就交由我兄弟二人,必让众位乡亲满意。
日后回来,我二人再在此处为乡亲们建更好的大屋。”
徐大刚接着路远的话,劝慰秦通。
秦通便也下了决心,自去劝说众乡亲。
虽然大家不舍故居,但也知道留下来可能会有灭顶之灾,最终还是同意搬迁。
其他人更无异议。
由于大多人手都护着太子一行南下,这银两的搬运就成了一个问题。
路远和张三通商议后,决定以商社的名义,招募流民作为搬运主力。
银两足够,一日后,张小山、秦通等人就找来了几百个流民。
这些流民,有些是一路跟着大顺军而来,他们真的信了跟着闯王能吃香喝辣。
虽是背井离乡,其实也因他们的家乡确因灾荒战乱不值得留恋了。
只是大顺军也没想到有如此多流民,粮食很快就不够了。
为了保证精锐士卒的战力,各级将佐纷纷开始淘汰羸弱和拖家带口之人。
这些人到此时后悔不及,却也很难再走回家乡。
另一些则是本地人。
虽然李自成下令不得骚扰普通百姓,但是由于军纪废弛,士卒甚至一些部总、哨总以搜捕明朝余孽名义,动辄抄家。
很多本地人一夜之间也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民。
这些曾憧憬“信闯王,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的普通百姓,到此时才知道:
确实不用纳粮了。
家都没了,哪还有粮可纳。
张小山对这些人做了简单甄别,以商社招募人手的名义,把他们带到距离秦家村十里外一处地方。
路远已候在那里,时间紧急,无法对流民逐一询问详细情况,只是问他们,是不是真的无家可归。
如果眷恋此地的,就可以回去。
如果真的无家可归,可以加入,跟着他们离开。
不过,同意加入之人至少要在两年内听从安排。
如果接受,每月可有二两纹银,同时吃住都不用自己花钱。
听到这里,外地来的流民都惊呼起来。
对他们而言,二两纹银,恨不得比他们的命都值钱。
至于两年内听从安排,如果二两银子有保证,让他们一辈子听从安排也没问题。
本地流民有人犹豫,毕竟以前也见过钱,现在要他们背井离乡两年,多少有些不舍。
路远也不做劝说,要带着这些人运送银两,如果一个不慎,会有很多问题。
所以他的原则是宁缺毋滥。
这时,流民中一个读书人模样的人高声问道:
“这位东家,请问你说的两年可有字据,纹银可是按月发放?”
路远看着这人,如果不是一身脏破衣衫,也算仪表堂堂,
心知此人原来家境或还不错,必是因为大顺军毁了他的家,才如此落魄。
路远和颜悦色地问道:“这位应是读书人吧?可否告知姓名?”
“小可名叫张仲和。”
“仲和兄,我这里有字据,你既然是读书人,就给大家念一下吧。”
路远说着,递给张仲和一张字据。
张仲和高声念给大家听,果然是立了两年之期。
而且注明每月工钱以官银结算,不得拖欠。
落款是长远商行。
听到此处,很多本地人也决定报名。
毕竟能有一个稳定的生计,在当下也是非常难得的。
“不仅如此,大东家还决定,各位报名之人,每人可携带女眷一人,子女不限。
女眷没有工钱,如懂得女红,可以根据商行日后所需,商定工钱。
至于子女,未满七岁的,由女眷自行照顾,七岁以上,必须进入商行开设的学堂学习。
学堂不收学资,过于顽劣者,学堂不仅会开除,也会与其父亲解除两年之期的约定。
女眷和子女食宿,同样不收任何费用。”
看着这些人,路远忽然多了个更大胆的想法,所以临时又补了几句。
这下人群整个沸腾了,所有人都报了名。
登记之后,路远让大家回去寻家人,众人一哄而散,跑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