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永平军已经整军进了满城北门。
李来亨制住李国昭之后,他的亲信家丁都不敢轻举妄动。
李国翰还在保定,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弟弟出事,他们这些家丁估计都活不了。
只要李国昭活着,他们就有希望。
李来亨明白这一点,所以向他们保证,明军这次攻打满城,主要是为了粮食,不打算斩尽杀绝,只要他们不反抗,到时一定会把活着的李国昭还给他们。
李来亨挟持着李国昭向北门而去,一路不断有黑衣人加入拱卫的队伍。
其中一名黑衣人掏出一个爆竹模样的物件,一拉捻绳,一股绿色的光芒冲天而去。
早已整军等待的路远,立刻拔营向满城北门而来。
赵胜带着一队叛降的明军堵住了李来亨等人的去路。
李来亨答应不杀李国昭,可是没说不杀他。
他身为明朝武将,先降大顺;与郎山勾连后,又一次反复,投了满清。
如果他是明军,都一定不会饶了自己这样的人的。
于是,他拦住了李来亨等人的去路。
可惜,还没等他传令不顾李国昭死活,也要射杀李来亨等人的时候。
身边忽然有一名面相陌生的士卒忽然暴起。
然后他就感觉一阵剧痛,仿佛看见所有的人都在迅速旋转……。
一刀斫飞了赵胜脑袋的士卒,高声大喝:
“我乃大明特战营卫江淮!赵胜这厮已被我砍了,想活命的让开道路!”
能够叛降的明军,都不是舍生忘死或者杀身成仁的,即便是赵胜的家丁,也一样不敢面对如此锋利的大刀!
对于李来亨承诺留下李国昭的性命,路远很是赞同,他本来就不是嗜杀的人。
不过,所有汉军、蒙军以及赵胜手下士卒的武器全部被收缴,对于路远来说,虽说有些瞧不上这些武器,但是至少可以给辅兵训练使用,再不济,回炉就是现成的铁料。
话说其实一段时间以来,徐家兄弟制造的各种武器,本来也是大量搜集溃兵丢弃的刀剑枪矛,否则不产铁的郎山,对于徐家兄弟,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还有一大收获,就是骑兵的马匹。
虽然郎山不适合骑兵作战,但是只要走出郎山,马匹,尤其是战马,就是非常可贵的资源。
在这个时代,骑兵的作用无可替代,在作战中,它的机动性、灵活性和冲击力,都是步兵难以企及的。
不过在收缴马匹时,遇到了强烈的反抗。
一名蒙军牛录额真,听说要收缴他的马,拼命抵抗,好在先收缴的是武器,所以没有闹出人命。
身材魁梧、名为达斡克的蒙古汉子,在被彻底制住之前,还是打伤了五名第四旅的士卒。
因为对方没有武器,所以卢象同也不许手下使用武器,他想正好借此练练手下士卒。
谁想到一对一肯定不行,二对一也败下阵来,最后五个人一起上,才算拿下了熊一般的壮汉。
路远都被惊动了,亲自来看个究竟。
只见那蒙古大汉不停地叱喝,路远这回真听不懂了,有通译说他在叱责明军言而无信。
路远来了兴趣,让通译问为何这么说。
一会儿,通译说:
“他说了,马匹就是蒙古勇士的兄弟,武器可以交出来,但是兄弟是不可放弃的。”
这个说法让路远很感兴趣,比他听说的“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要仗义许多。
他心下一动,对通译说:“你问问他,如果他愿意为大明效力,我可以让他和他兄弟在一起。”
通译说完,达斡克想了想,点头答应。
“那你再问问他,为了兄弟就可以不要道义吗?”
路远有些戏谑地说。
“他说了,蒙古人敬重的是强者,大明有神物,他愿意带着手下为强者驱驰。”
路远大喜过望,正愁有了骏马,没有好的骑手呢,这下连骑兵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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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日午时,张仲和才组织人手,把满城的粮食搬运一空。
达斡克带着剩下的三百名蒙军,全部投了明军,因为他们谁也不想失去兄弟,而且一样地敬服强者。
赵胜手下的近千明军,也纷纷要求加入。
路远本来非常瞧不起这些贪生怕死的人,可是一想到方以智的思想教育,觉得并不是这些人贪生怕死,而是没有人告诉他们,人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不怕死。
这么想来,没有教育不好的士卒,如果有,一定是方以智的问题。
还有一些百姓,听说明军不打算固守满城,担心被恼羞成怒的清军报复,再加上听说郎山上的普通百姓都有每家二两的月俸,也纷纷要随着明军上郎山。
算了算山上闲置的区域,再考虑到很多事情都需要人力,路远便欣然接受。
虽然几乎搬空了满城,但是为了扩大护国长公主和江北总督府的影响,路远还是留下了第三旅,要求段飞嵩坚守满城五至十天。
所有这次归降的士卒,以及百姓,都由路远、卢象同带着第四旅护送回郎山。
李来亨的特战营也和段飞嵩一起留下。
满城一役,不仅让卢象同、段飞嵩彻底服了特战营,同时也让李来亨及其全营官兵有了极大的自信心。
由于特战营封锁了保定和满城之间的联络,直到三日后,李国翰才带着三千精骑从保定杀向满城。
距离满城十里时,发现了迎面而来的一队汉军。
这群人没有武器,一个个萎靡不振,为首的,可不正是他的二弟李国昭。
气急败坏的李国翰一鞭子抽在李国昭脸上,顿时一道深深的血印。
“我汉军镶蓝旗的脸让你丢尽了!”
“大哥!国昭知罪!”
李国昭本来生得一副凶相,此刻更因鞭痕而显得狰狞无比。
“我愿随大哥杀回满城,不报此仇,国昭誓不为人!”
询问了城下汉蒙骑兵冲阵的情况,李国翰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等威力巨大的火器,如果不能有克制的方式,必将会招致更多损失。
“必须尽快禀报摄政王。”李国翰心想。
再问及城破的经过,李国昭至今仍不明白明军是如何进的城,在他想来,也许是事先就在城中埋伏,否则在自己严密巡守下,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明军潜入。
“不管如何,你随我去夺回满城,否则摄政王那边也无从交待。”李国翰长叹一声,策马奔向余晖中的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