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等人回到郎山的时候,北上攻打易县的卢象观等人还没有回来。
路远有些疑惑,距离上,易县要比满城近;城池的坚固程度和守备力量上,易县都不如满城。
听了张小山的汇报,路远气得左手狠狠拍在桌案上,直接砸出一个坑!
卢象观率领大军,距离易县还有一里多地的时候,易县东门大开,出来一队人马。
这队人都骑着马,一共却只有十几骑,分明不是来冲阵的。
到了百步远,来人中有人大喊:
“对面莫要放箭,我乃易州守备张成,前往迎接天威明军!”
卢象观等人知道张成的名字,原来不过是个千户,还曾暗通郎山,只是多铎大军经过,委任他和原来的县令李方林分别为大清易州知州和守备后,二人便不再提重归明帜。
那张成中等身材,没穿甲胄,根本不像个武将,倒似一个商贾。
他见过诸人,满脸堆笑:
“小人张成,与知州李大人听闻我大明重现天军,都是异常鼓舞。
李大人特命小人前来迎接卢大帅及各位将军,他已命人在府内置办酒席,迎候大军入城。”
姚千仞觉得十分晦气,摩拳擦掌准备半天,结果就这么进城了?
方以智比较谨慎,低声和卢象观商议一下,开口说道:
“难得张千户和李县令能做到身在曹营心在汉。”
他特意说的是二人在大明时的官位,见那张成毫不变色,不以为忤,便接着说道:
“只是你我分属两军,且那易县难免有清虏细作,我等亦不可不防,不知千户大人有何安排?”
张成恭敬地答道:
“大人放心,易县内清虏只留了半个牛录的蒙军骑兵,已被我和李大人带人拿下,其余奴酋留下的几名汉官,也都一并押在县衙。
为表诚意,小人愿随我大明天军一同进城。
李大人也已在城门外迎候大军,诸位大人随我一去,便可知我二人心向大明之诚,天地可鉴!”
根据小山事先提供的情报,这易县一共驻扎了两千余士卒。
除了张成原来的一个属下,还有另一名叫储天达的千户,也领着一千士卒。
这两千人都是原来叛降的明军,战斗力低下。
至于蒙军的一百多人,更多在于联络各县,传递消息,真实战力不详。
卢象观等人略一合计,便请张成带路,姚千仞的第一旅护着卢象观先行入城。孟大海的第二旅则与方以智、徐尔默一同作为后队,等前队安全入城,发出信号后,再行入城。
城门处,李方林已经带着一众从属等候多时。张成介绍双方,那李方林一样十分恭敬,并无任何异样。
心中不齿李张的为人,但开口不打笑脸人,卢象观等人见确实没有埋伏,也就只能压抑心中的郁闷和鄙夷,与二人做些表面文章。
酒席宴间,李张及幕僚和部将向卢象观等人敬酒,都是从同一壶中倒酒,并先干为敬,双方虽不挑明,但李张二人示人以诚之意既明,卢象观等人也就心照不宣地接下了对方的诚意。
双方这酒也算宾主皆欢。
对于李方林和张成,算是放下一颗心。
对于卢象观等人,虽然一枪未放,但是能够以势压人,取得出山的首战告捷,也还是值得高兴的。
不过这酒的度数,实在令姚千仞、孟大海觉得不过瘾。
第二日,张成为永平军腾出一座军营,李方林这边则配合张仲和的属下清点粮草财物和军械。
卢象观和方以智竟然无事可做,只得在营内互相斟茶闲聊。
申时,李方林的幕僚来请众人,说是城中德高望重的几名士绅联名托李方林出面,邀请几位将军。
卢象观和方以智虽然不齿李张这样的为人,但也明白治理一方,少不了士绅的配合,因此痛快地应了下来。
几人商议一下,留下徐尔默和姚千仞留守,二人本来都是好酒之人,但都觉得这易县的酒比之《郎山醇》差得太多了。
酒宴设在易县最大的布商家中,几位易县的乡老富绅对永平军能够扛起复兴大明的旗号,都是深表敬意,纷纷向卢象观等人敬酒。
自然,卢象观等人也是看着这几人用同一酒壶,先给自己斟满,才给他人倒酒,也就放心地举杯一饮而尽了。
不过三两杯,卢象观、方以智、孟大海三人忽觉头晕眼花,而李方林、张成等人的笑容渐渐从恭顺化为了阴险……。
见到追击大顺军经过易县的满清八旗,李方林和张成就决定换一根更粗的大腿抱。
在这根大腿还慷慨地把二人提拔为知州和守备的时候,二人已经死心塌地效命心中的明主了。
于是李方林想出了假意再度归顺大明的计策,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这些士卒的战斗力。
至于迷倒卢象观三人的酒,只不过在酒壶里做些文章就是了。
这边,徐尔默和姚千仞正在巡营,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火油味道,二人循着味道,发现营外有淅淅索索的黑影在一边堆着禾草,一边浇着刺鼻的液体。
“什么人!”
姚千仞大喝。
黑影中的一名领头人一见事露,大声高呼:
“点火!”
两息之间,整个营房四周骤起大火!
“迅速集合队伍!”姚千仞狂吼。
营房内一阵迅疾的梆子声,永平军士卒平素的训练是按照路远的要求来执行的,就是从叫醒到整队不能超过五息,也就是现代的二十秒左右。
士卒们对此意见都非常大,很多人抱怨根本不敢酣眠,但是路远对此非常坚决。
即便卢象观等人,也觉得性子不错的路远在这件事上有些过于吹毛求疵了。
此刻,这五息救了大家的命!
在大火完全覆盖军营之前,士卒们以哨为单位集合完毕,熊熊大火映照着充满恐惧的面容,却没有人四散奔逃!
徐尔默此前已观察了风势,一声令下:
“一旅随我,直冲东门出城!”
“二旅随姚旅帅,冲西门出城!”
箭矢声,火铳声不时响起,不断有永平营的士卒倒下,但其余的士卒都坚定地跟着自己的主官向着一个方向冲去!
因为在日常训练中,一切行动听指挥,已经成为本能!
李方林和张成的计划是拿下永平军首领后再围住营地,如果劝降成功,等全部绑缚后再决定是坑杀,还是交给主子报功。
不想首先永平军的首脑没有悉数参加宴席,为劝降增加了变数;
其次还未准备周全,就已被发现,情急之下,负责放火的幕僚直接下令点燃了大火。
营房四周虽已安排了士卒,可是一群玩命的永平军士卒,甚至有些都快成了火人,向他们冲来的时候,他们还是放完枪,或是射出一箭就急忙往黑暗里闪躲!
李方林和张成呼喊着士卒们堵截追杀永平军,可是一看那几近疯狂却不失秩序的队伍,连他们自己都不敢靠得太近,何况一群整日只知欺压百姓的大头兵!
见未竟全功,二人也不敢加害卢象观等人,只能期盼送往保定府的求援信能带回大股援军了。
此时,这三人就是自己的保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