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聚集了败兵的徐尔默和姚千仞,一边遣人回郎山报信,一边再度来到易县城下。
城门紧闭,李方林、张成把卢象观、方以智和孟大海带到城墙上,脸既然撕破了,张成也就不再装出一副恭喜唯诺的样子。
他对着城下喊道:
“徐将军,姚将军。昨日招待不周,还望恕罪!”
“你这不知廉耻的三姓家奴!”姚千仞怒吼着。
“姚将军说得不错!本官是尔等所谓的三姓家奴,但是良禽择木而栖,自古有之。”
李方林此刻也俨如成竹在胸的儒将,不疾不徐地对城下说道。
“而今残明势颓,所谓拥立四镇,连闯逆都打得他们抱头南窜,一群酒囊饭袋而已!
反观满清朝堂,君明主贤,将士们更是悍勇无匹,尔残明看来势不可挡的闯军,对于八旗铁骑,不过是乌合之众!
如此,我等投效明主,助其平定天下,使万民得安,岂不比尔等愚忠更值得称颂!”
一番话,说得不善言辞的姚千仞差点从马上栽下来。
贪生怕死,卖主求荣能被粉饰成这么高大上,确实不是姚千仞这一介武夫能对付的。
神情有些萎靡的卢象观一见此状,冲着城下大喊:
“徐兄弟,姚大哥。莫要管我等,你二人必要带着我永平军攻入易县,为我军雪耻!”
方以智、孟大海也纷纷怒斥李张二人,二人手下兵卒一顿用刀背击打,三人依旧骂声不绝。
姚千仞带着军兵奋力攻城,奈何攻城相对于野战,还是困难更多,因此除了姚千仞身上多了两三处箭伤,以及折损了百十名士卒之外,一无所获。
路远收到的,就是这样的消息!
他愤怒于李方林、张成以及所谓易县乡老的卑鄙和无耻,也对卢象观、方以智等人的轻信大意感到无奈。
正人君子往往会不敌小人,就是因为小人是没有下限的。
卢象观和方以智都不是莽夫,他们也做了相应的防范。
只不过他们的所谓防范,是建立在对方不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小人基础上的,
因此,毫无意义。
沉思片刻,路远让小山去请众人。
方孔炤、卢象同因家人失陷,都是一脸的焦急。
人都到齐后,路远简单介绍了情况,提出了自己的计划:
“象同兄带着第四旅,立刻回转满城,协同段飞嵩,一定要拖住保定方向的援军,绝不能让保定的汉八旗骑兵驰援易县!”
卢象同担心自己的从兄,本想自荐去易县,但看着路远与寻常不同的眼神,只应了声:
“末将遵命!”
“还请象同兄同时告知李来亨,带着他的特战营直接去易县与我等汇合,不必回郎山。”
卢象同点了点头,对于特战营的作用,他是充分见识到了,有特战营去易县,救回自己的兄长,也就多一分把握了。
“公主殿下,敢请伯远兄与我一同前往易县。
卢帅等三人陷于敌手,要想完好无损地救回三人,恐怕还需要伯远兄出马。”
十名蓝衣人中,轻功最好的是李四鹰、周五隼和吴六鼠,但是三人目前都不在郎山。
朱家四兄弟其它三人同样也在各地奔走。
赵钱孙三人则属于力战型,应付这种智取,肯定不如朱伯远。
“自当如此。这次本宫也和路大哥一同前往。”长平声音不高,但很坚定。
路远刚想劝说,一看长平的眼神,不由自主闭上嘴。
那是一种兼着命令、请求、娇嗔,甚至还有一旦你开口,我就很委屈的意味,路远完全抵抗不了。
“公主殿下,不可轻易犯险。”李士淳压根不看公主,自然出言反对。
“李大人不必多言,本宫心意已决。
我永平军初战受挫,本宫岂能安坐山中,自当与将士们在一起!”
此言一出,众人皆默然。
拦不住长平,再拦永王就意义不大了。
“那周方兄弟就跟着一起吧。”路远直接顺着说下去,永王还没表示说什么,角落里的周方欢喜得高声大喝:
“末将尊令!”
本来无一纤尘的大厅,竟然被震得仿佛有灰尘落下。
“对了,小山,你带着通译,让达斡克挑选一百名手下和我们一起去,就穿着他们的军服。不过要多带马匹,一人三马。”
路远最后交代了一句。
如此大的阵仗去打一个小小的易县,有点牛刀杀鸡。
不过,确实需要狠杀一下这些反复叛降的地方官员了。
算来,路远带着的人手并不多,只有周方的一百多护卫,以及达斡克的一百名骑兵。
到了距离易县县城五六里的一处村庄,路远带人停下来等李来亨。
信号发出,大约两个时辰后,李来亨带人赶到,众人皆是一人双马,看着很疲惫,但依然充满战意。
徐尔默也接到快马报信,留下姚千仞守营,自己过来和路远等人商议对策。
有这些人手,拿下易县并不是问题,问题是如何保证卢象观三人不能有任何危险,同时还要尽量减少自身战损。
李来亨对路远说:
“路大哥对那些蒙古人可有把握?如果有,小弟倒是有一个办法。”
“来亨兄弟和我想到一块去啦!”
路远有点得意,现在不是李来亨和他想到一块去,而是他能和一代名将想到一块去啊。
“这些蒙古人喜欢的东西就三样:
宝马、美酒和女人。
这宝马人家自己有,当成了兄弟。
可是这美酒,我们的《郎山醇》他们哪里喝过啊?
我特意让小山在来时给我们装了十几桶,达斡克听说是美酒,早都忍不住了。
这会他们应该就在痛饮呢”
“让他们这么饮酒,不会误事吧?”
徐尔默想起自己第一次喝《郎山醇》的情形,不无担忧。
“放心,人家比你酒量好。”
路远揶揄地看着徐尔默,接着说:
“他们战力最强的时候就是微醺,而且我们这次并不需要他们去杀人,只要他们肯为美酒而为我们所用就行了。”
戌时三刻,易县城墙上的守卒忽然发现远处永平军的营盘一阵骚乱,隐隐还传来厮杀和哀嚎声。
莫非来了援军,负责巡夜的百户心中暗喜,这一日实在太煎熬了。
不一会儿,马蹄声中,一队蒙军装束的人来到城下叫门,为首那人虎背熊腰,看脸庞绝对不是汉人。
“城上的通报李知州,保定甲喇章京忽尔赤帐下达斡克奉命来援!”
那蒙古汉子呱唧一通,旁边一个通译大声冲着城上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