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李方林和张成都出现在城墙上,同时出现的还有驻扎易县的蒙军骑兵首领苏玛什。
李方林还没说什么,苏玛什已经和城下的达斡克对着叽里呱啦了好几个来回。
苏玛什略通汉语,结结巴巴地对李方林说:
“知州大人,达斡克,蒙古勇士,援军,忽尔赤章京派来的先锋。”
李方林见来人并不多,就命人打开城门,同时和张成一起下了城墙。
达斡克等人进了城,张成马上命人关上城门,他对着苏玛什说:
“麻烦苏玛什章京问下他们为什么这么少的人?”
又是一阵叽里呱啦。
“忽尔赤和汉军固山额真被明军挡住,派达斡克先过来报信,大军最多两日就到。”
驰援的这队蒙古骑兵一共不过一百二三十人,个个身上带着酒气,这让李方林反而放心了,这些蒙古人,见了酒就不要命,或者说,有了酒就可以玩命。
李方林再不怀疑,就让苏玛什带着这队蒙古骑兵去休息,自己也打道回府。
夜色中,达斡克的队伍中有二十几人脱离了队伍,隐入了黑暗中。
达斡克让自己的属下拿出灌满《郎山醇》的水袋。
一股浓郁的酒香让苏玛什急不可耐,立刻拉着达斡克和几个亲信去自己的营帐畅饮去了。
混在达斡克的骑兵中进了易县的朱伯远,和李来亨亲自带领的两个特战营小队,分头去找关押卢象观三人的地方。
约定好了集合地点后,朱伯远不动声色地打晕了两三个落单的士卒,当然在打晕之前问出了关押卢象观等人的大致地点。
张成把三人关在自己的营中,并有家丁首领张龙带着五十人昼夜看守,看着那灯火通明的院子,朱伯远想了想,没有动手,而是潜向约定的集合地点。
朱伯远和李来亨会合后,把看守地方的情况介绍了一下。
李来亨也觉得强攻并不可取,即便当时救出了三人,以他们这二十多人,也很难冲出城。
至于蒙古骑兵,按照和达斡克的约定,他们至少不会参加对本族人的战斗。
想了想,李来亨叫过一名读过私塾的士卒,让他写了封短信,潜到约定好的城墙处,将短信绑在一块石头上,扔出了城。
随后,一群人又潜回了苏玛什给达斡克援军安排的营帐,李来亨借故叫出达斡克,靠着特战营中一名略通蒙文的士卒,简单和达斡克说了一下计划。
达斡克想了想,点点头,又呱唧了两句。
那名士卒没有翻译,直接也呱唧了几句,然后才对李来亨说:
“营总,他说事后的酒要管够,他可以保证把苏玛什和他的部下也拉过来。”
卯时过半,路远带着永平军士卒再度逼近易县城墙。
一箭之外,他勒住马,让大嗓门的士卒冲城上大喊:
“大明江北都督同知路远请易县县令李方林答话。”
夏日天亮得早,永平军一拔营,早有城上士卒报告了李张二人。
二人也早都上了城墙。
一听路远故意称呼自己的大明官职,李方林也不生气,让身边士卒大声回答:
“大清易州知州李方林洗耳恭听,不知残明路大人有何见教?”
“尔等既为我汉家儿郎,奈何认贼作父?
今大明天军来此,尔等不思悔改,反而施诡计陷我大将,杀我士卒。
如不速速归降,待我等入得城中,必取尔性命!”
路远来势汹汹。
“哈哈哈哈!
自古成王败寇,可笑路家小儿如此没有见识。
也罢,易县在此,何须口若悬河,自取便是!”
李方林似乎看出了路远的色厉内荏,不为所动,只不过称呼也改了。
路远正要下令攻城,忽然一声“且慢”传来!
李方林并没有听到那声音,但却看到一个妙龄少女骑着一匹枣红马,缓缓走出阵前。
少女虽戴着幕篱,却难掩绝世的风姿,城上的一众士卒,全看呆了。
旁边一个少年也骑着一匹马,仅仅护在那少女旁边,同时替少女传递声音:
“本宫乃弘光帝敕封‘护国长公主’,北地之事本宫可一言决之,不知李大人有何要求,才能放了我永平军三位将帅?”
长平公主的所为明显是在示弱!
这说明明军心中完全没有底气!
想到这一点的李方林更加沉着了。
他也不用身边士卒帮着传音了,大声喊道:
“既然残明公主亲自前来,本人也定然念旧。
如今卢方姚三位将军一切安好,只要公主殿下退兵回山,五日之后,我定将三位将军送回郎山。”
城下路远似乎与公主急切地说了几句,只是因为距离较远,城上听不清楚。
不过李方林并不在意,他见那路远年纪极轻,必是冲动气盛之辈。
而今他一番言语,如果让公主与路远意见不一,那么对己方必是有利。
只要再挨上一天,等到大军来援,那时,如果擒下公主,自己就是大功一件了。
稍许,公主身旁的少年替公主大声应道:
“李大人,本宫须见到卢将军等三人无事,才能放心撤军。”
“这个容易。公主稍待即可。”说完,李方林安排张成遣人去押三人上城墙。
这边,达斡克所带人马已经在城下集结完毕。达斡克带着一名通译上城,通译替他翻译道:
“听闻残明长公主就在阵前,我愿带麾下勇士出其不意,出城破阵。
如果长生天保佑,我等擒下公主,必是奇功一件!”
李方林一听,颇为意动。
城下明军虽然看着主意不定,但若真的退去,也是纵虎归山,而如果趁着他们心思都在卢象观等三人身上,让蒙军突然出击,确有可能达成奇功。
“如此,便待那卢象观三人被押上城楼之时,你便率骑兵突袭敌阵,不可与敌久战,如能擒夺公主,记汝头功!”
李方林说完,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通译说:
“苏玛什的人为什么没有来?”
达斡克的脸上充满了得意,兴奋地呱唧了几句。
通译说:
“章京说,苏玛什的酒量太差了!这么差的酒量,不是蒙古的勇士!”
李方林和达斡克同时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