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的提醒也不无道理,没过几日,王佩姗便带着礼物来猗兰殿拜会卫子夫了。
平阳公主走后的第二日,当利公主突然心血来潮央求卫子夫教她刺绣,卫子夫不解女儿为何想学这个,可是问当利她又支支吾吾不肯说,卫子夫被闹的没办法,只好同意教她了。
这日,卫子夫正教当利绣最简单的花色,江雀和倚华则分别带着好奇心大起的诸邑和阳石公主在一旁看着,免得她们被针和剪刀刺伤。这时,殿外宫人来报说王夫人来了,卫子夫脸上笑容微敛,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卫子夫对江雀和倚华二人使了眼色,她们立即心领神会的将诸邑和阳石两位公主哄到了一旁坐好,当利公主帮着母亲把刺绣用的东西收好后,也在母亲的一旁安坐着。一切都收拾好后,王夫人也进入了殿内。
卫子夫看着王佩姗缓步走入殿内,并对着她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妾身见过卫夫人。”
卫子夫站起身走到王佩姗面前,轻轻将她扶起,柔声说道:“王夫人快快请起,你我皆为皇上侍妾并无尊卑之分,无需如此多礼。”
王佩姗顺势握着卫子夫的手,乖顺的笑着说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唤您姐姐吧,这样显得亲切些。”
卫子夫看着一脸人畜无害的王佩姗,温柔的笑着点点头,然后把王佩姗带到席座上坐好。王佩姗看着殿内的三位小姑娘,笑着说道:“这就是三位小公主吧。”
卫子夫对着自己的女儿们说道:“当利,诸邑,阳石,快去拜见王夫人。”
闻言,三位公主纷纷起身,当利领头带着两位妹妹,恭恭敬敬的对着王佩姗说道:“拜见王夫人!”
王佩姗赶紧起身,来到公主们的面前蹲下身,轻轻的将她们一个个扶起来,并保持着蹲姿温柔的打量着眼前的三位公主,笑着说道:“真不愧是皇上和姐姐的孩子,一个个都那么乖巧懂事,惹人怜爱。”
说完,王佩姗回头对着身后的侍女吩咐道:“彩儿,还不快把我给姐姐和公主们准备的礼物拿过来!”
彩儿手捧放有礼物的漆盘走过来,王佩姗起身将漆盘上的礼物分给三位公主,卫子夫也急忙来到公主们身后,对公主们说道:“还不快谢谢王夫人!”
对于三位公主的道谢,王佩姗开心的一一应下了,然后把漆盘上剩下的一份礼物递给了卫子夫:“这些礼物都是我亲自挑选的,希望姐姐和公主们能够喜欢。”
“妹妹有心了。”卫子夫接过礼物,转身交给江雀,并对着江雀偷偷使了个眼色,江雀心下明白,对着卫子夫轻声说道:“夫人,公主们午睡的时辰到了,奴婢先带她们去休息了。”
卫子夫点点头:“行,去吧!”
三位公主对着王佩姗行礼后便随江雀离开了,卫子夫则和王佩姗坐在殿内聊天。倚华端着沏好的茶入殿,呈给了王佩姗和卫子夫。
王佩姗优雅的端起面前的茶碗,放在鼻下轻轻闻了闻,淡雅的茶香令她不禁眉间一挑,再轻抿一口,细细品味,茶香瞬间在口中扩散开来,令人回味。都说皇上是爱茶之人,更是钟爱于卫夫人亲手泡的茶,今日一尝,果然惊艳。连宫人的泡茶手艺都这么好,更不要说卫夫人了。
王佩姗眼神一黯,随即放下茶碗,对着卫子夫,满含敬佩的说道:“早就听闻姐姐的茶艺十分高超,今日有幸品尝,果然名不虚传。难怪皇上一直对姐姐的茶艺赞赏有加,连我都略有耳闻。”
卫子夫谦逊的笑道:“妹妹若是感兴趣,我可以教你。”
谁知,王佩姗并没有表现出很惊喜的样子,反而挥了挥手,用略带自嘲的口吻说道:“多谢姐姐,不过我也知道,这泡茶的手艺都是要经过日积月累而成的,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而且妹妹愚笨,喝茶可以,若真要学着去泡茶,还真是不行,只会白白糟蹋了上好的茶叶。”
“既然如此,日后若妹妹想喝茶了,直接来我这就好,我亲自给你泡。”
话音刚落,王佩姗欣喜的说道:“真的吗?那太好了,真是多谢姐姐了!有了姐姐这句话,那日后妹妹就多来叨扰了。”
两人又闲谈了近半个时辰,王佩姗才起身离去。卫子夫送她离开时,免不了又与她互相客气了一番,当卫子夫回到殿内时,只觉得疲惫不已,果然与这些人打交道最费心神了。
这时,江雀进入内室,看见抚额躺在卧榻上的卫子夫,关切的问道:“子夫,那位王夫人来所为何事啊?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卫子夫微微坐起身,无力的说道:“没说些什么,无非就是探讨下茶道,说了些宫中趣事,还问了我一些皇上的喜好以及在宫里需注意的事宜,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的了。”
江雀轻皱着眉头低声思索道:“如此听来,王夫人似乎真的只是单纯来拜会你和公主们。我也检查过了王夫人送给公主们的礼物,没有什么异常之处,都是些小孩子喜欢的小玩意,用料上等,造型精致,显然是精心准备的。”
“子夫,我看这位王夫人面相挺和善的,应该不是什么阴险狡诈之人,你说她会不会真的只是想要与你交好,并不是别有目的啊?”江雀心存侥幸的问道。
卫子夫坐直身子,面色凝重的说道:“不管怎么说,还是小心些比较好,平阳公主离开前,曾跟我说过,要我对这位王夫人小心着些。公主会这么说,显然是她知道了些什么,既然如此,我们就切不可掉以轻心。”
“日后王夫人再来时,你和倚华一定要照看好三位公主,王夫人就由我一个人来周旋,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卫子夫沉声说道。
闻言,江雀重重的点着头说道:“嗯!子夫你放心,我一定会仔细照看着三位公主,不让她们离开我的视线的。”
若是只有王佩姗一人还好,怕就怕还会有其他人也插进来,这样的话到时候就不知道,凭自己一人能否应付过来了。卫子夫不禁忧心忡忡的想道。
从那日以后,王佩姗便时不时来猗兰殿与卫子夫闲谈,但每次来待得时辰都不是很长,而且也确实是与卫子夫闲谈,言行举止都没有任何异常之处。久而久之,连卫子夫都不禁有些疑惑,难道这位王夫人,真的只是单纯想要与自己交好吗?
但是平阳公主临走前的话,又时不时提醒着卫子夫,让她无法对王佩姗彻底放下警戒。
这日,王佩姗和以往一样与卫子夫闲谈完之后,没有任何想要继续留下来的意思,起身与卫子夫道完别后就转身离开了。
在回宫室的路上,王佩姗在一处庭院内坐下来歇息,只有贴身侍女彩儿立于身侧,其余宫人则静立于四周,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以防有人靠近。
见没有外人了,王佩姗才对身边的彩儿低声问道:“事情都安排的怎么样了?”
“回夫人,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全是按夫人所吩咐的去做的。”彩儿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十分自信的说道。
闻言,王佩姗眼中隐隐闪过阴森的光芒,满意的轻笑道:“很好!那个卫子夫,不愧是扳倒陈阿娇的人,警惕程度超乎我的预料,除了第一次去拜访时见到了三位公主,之后我再去都不曾见过了,很显然,她在提防我!”
“可是那卫子夫毕竟在宫中势单力薄,身处后宫这么多年,没有结党营私,也就意味着身边的人都有可能是敌人,再加上现在皇上对她的宠爱已经不比当年,就算我们不动,自然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所以夫人的这一些列安排,就是想要在暗中推那些人一把?”听了王佩姗的话,彩儿也渐渐领悟过来王佩姗要求自己去做的那些事的深意。
王佩姗满含赞赏的瞥了彩儿一眼,继续说道:“皇上一心想要对匈奴出征一事,满朝皆知,如今皇上地位深固,再也没有人敢阻止皇上进军匈奴,而最能得到皇上赏识的,就只有远征匈奴并取得胜利的武将。卫青,无异于是最有可能性的一个!”
“若是卫青下一次出征再次取得胜利,那么无论是朝野上还是在皇上的心中,卫青的地位都将很难动摇,而卫青的地位也将直接影响到卫子夫在后宫的地位,有了卫青这么一大靠山在,到时候卫子夫就是我封后路上的一大障碍了!”
“所以,夫人的意思是......”彩儿有些迟疑的问道。
“要快!”王佩姗斩钉截铁的说道,“一定要赶在皇上下一次征讨匈奴前,把这些障碍通通扫除掉,最好能够让卫青连随军出征的机会都没有!”
王佩姗嘴角噙着一抹嗜血的笑容,很显然,对于这一次的部署,她势在必得!
突变就发生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
这日,江雀与倚华和往常一样,照顾着三位公主午睡,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打破了此刻的宁静。江雀和倚华立刻提高警惕,见三位公主没有被惊醒,两人对视了一眼后,由江雀去屋外察看,而倚华则留在屋内看紧三位公主。
江雀走到殿外,外面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就连那声巨响,也不知是何处发出来的,但江雀还是不放心,她总觉得哪里透露出丝丝诡异。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江雀面前,把她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是莫云时,这才放下心来,急忙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谁知莫云也是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在巡视时听到一声异响,紧接着好像有人影闪过,我就立即追了上去,当追到这附近时就听到那声巨响,所以过来看看。你可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江雀紧皱着眉一脸不安的摇了摇头,然后她突然面色一变,声音颤抖着说道:“不好,子夫!我去看看子夫,你再去周围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还有那声巨响的来源!”
莫云点了点头后便和江雀分头行动了。
江雀焦急的跑进卫子夫的宫室,见到卫子夫气定神闲的坐在桌案前翻阅竹简,这才松了一口气。
见江雀气喘吁吁的冲进来,卫子夫不禁疑惑道:“雀儿,看你这副样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雀摇了摇头,但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和卫子夫确认道:“子夫,你可有听到什么可疑的声音或者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卫子夫不明所以的摇头说道:“没,我什么都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究竟怎么了?”
江雀想了想虽然不想让子夫担心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如实说道:“我在照顾公主们午睡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声音,便出去查看,但什么都没有,紧接着莫云过来了,说他正在追一个可疑的人影,而且貌似对方是朝你这个方向,所以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
声音,人影。卫子夫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面色沉重的思索着,突然面露惊慌的问江雀:“那公主们呢?”
“子夫你放心,有倚华在那边照顾着呢!”江雀连忙出声安抚。
虽然如此,卫子夫仍觉得不放心,不知为何,心中莫名的感到心慌,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想到这她沉声说道:“不行,我要过去看看!”
见此,江雀只好紧跟在卫子夫身后朝着公主们所在的宫室疾步走去。就在她们走到宫室附近的时候,耳边传来呼喊“小公主”的声音,卫子夫心里一惊,连忙走近一看,只见宫人们分散在宫室周围的各个角落,似在寻找什么。每个人都在一脸焦急的呼喊“小公主”。
卫子夫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了。
这时,一脸焦急万分守在宫室门外的倚华看见卫子夫,连忙跑过来跪下身,声音哽咽的说道:“夫人,奴婢...奴婢失职,小公主...小公主她不见了!”
听了倚华的话,卫子夫不禁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好在江雀在她身后及时扶住了。
卫子夫看着面前泣不成声的倚华,明白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