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怀中小人儿的动静,庄择今失笑,“被拒绝的是我,你怎么哭了?”
林烟抽了下鼻子,闷声说:“我帮你哭。你不想哭吗,我帮你哭了,你就不许哭了。”
她看见他眼睛里打转的泪光了。
“呵!”庄择今一下就笑了,悲伤情绪就跟雾似的,叫林烟一句话就吹散了。
……
给林母去了通电话,夜里就留宿望妻山。
洗过澡,林烟坐房间的落地窗前看书,身后站着替她吹头发的庄择今。
放下吹风机,庄择今把人抱腿上。
“老婆,我需要安慰。”
林烟头不抬,随口问:“要什么安慰?”
庄择今抽走她的书,一把将人提起来翻了个面,抓着她的两只手往落地窗按。
“趴好。”他嗓音暗哑。
……
窗外很黑,落地窗自成镜面。
林烟一只脚踮起,脚趾虚虚贴着地面,另一条腿则悬在男人的臂弯,掌心浸出的汗渍晕染大片玻璃。
她艰难地撑着窗。
支撑点打滑,她只能更多依赖身后男人的力量维持平衡。
“你快点呀……”
她催促,祈祷黑夜快些结束,可今夜的夜格外漫长,怎么也结束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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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搬回了望妻山的小窝。
小两口明显不想被打扰,庄老爷子和庄卿平识趣地搬回了玫瑰庄园庄老爷子自己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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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择今思来想去几天,把徐壮壮叫到跟前。
“给季清楠做试管跑路的老头,找出来。”
易隋过的越凄惨,林烟越放不下,当初易隋存了五份冻精在医院,季清楠怀孕消耗掉一份,剩下四份被他安排人秘密转移。
他原本想,那件事上易隋若是坚定选择林烟,这将是他送给二人的新婚礼。
可惜姓易的废物没抓住。
……
几天后。
易家收到一封来自海外的邮件。
易家培养的心腹医生,在背刺易家,帮助季清楠怀孕,销声匿迹半年后,主动联系易司令。
根据对方提供的线索,易家寻回了易隋的冻精,存放在易家旗下另一家医院。
于是这天林烟做完实验回家,就见男人一脸神秘,还带着点隐晦的兴奋,她一进家门就搂着她说:“夫人,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听了肯定激动。”
林烟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什么好消息?”
“先说好,不要误会,坏事不是我干的,我只是消息灵通了那么一点。”进入正题前,庄择今先给她打预防针,然后才说:“易隋能生孩子了。”
确实是令人振奋和激动的好消息。
林烟的瞳孔微微放大,整个人有些愣住。
“不是你想的那样。”庄择今一看就知道她想多了,忙解释说,“没有恢复生育能力,是丢失的精子找到了,易司令亲自派人去国外找回来的,就存在易家旗下的仁爱医院。”
林烟沉默着观察男人的面部表情。
“你怎么知道?”她问。
庄择今亲了口她的唇角,说:“我有我的手段,总之你相信我,易隋倒的那些霉与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再怎么说他帮我养过你两年,我能害他?我就是个看戏的旁观者。”
林烟信了他的鬼!
易家找了半年毫无头绪,她刚决定投入R-3937的研究,放出不攻克难题不办婚礼的话,接着就找到了,跟他没关系,亏他编得出!
见林烟没说话,瞧着是信了,庄择今趁机劝道:
“所以夫人你看,不能生育也不影响他传宗接代,R-3937的研究慢点就慢点,制药辛苦又伤身体,男科又脏又累,得性病的男人比比皆是,多恶心……”
“不行。”林烟打断他。
就算冻精找回来了,林烟仍坚持自己的决定,没有任何商量余地,逼急了就说:“这么等不及,你找别人陪你拜堂、洞房花烛去。”
谋算失败了,庄择今气得够呛,踹了两顿徐壮壮的屁股才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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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
针对R-3937的实验搬回了北美,在陈家的中心实验室继续开展。
再有几天,等林洛城和温荻的婚礼结束,林烟和庄择今也将前往北美。
林母舍不得女儿,一同去。
经过半年治疗和休养,易隋终于也出院了,庄择今履行承诺,一行人前往祭拜庄择时。
庄择时亡在昆仑山,遗体运回京城,最后葬在海城。
是一座与世隔绝如同世外桃源的小岛。
岛上有几间木屋。
然后就是庄择时的墓。
二十六岁的庄择时躺在岛上,面朝着大海。
六岁时他和弟弟漂洋过海来到父亲的家乡,寻找自己的根,怀着对父爱亲情和未来的憧憬踏上这片土地,可这片土地未曾带给他他渴望的天伦之乐,他失去了弟弟,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和父亲决裂,但他依然热爱这片土地,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了这片土地。
所幸,他的碑上刻着“庄择时”。
在他死后,终于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名字。
以及,他的父亲终于爱他了。
“你这个混蛋!狗杂碎!言而无信的傻逼!”周越大骂着朝碑上狠狠踹了几脚,然后蹲在地上,庄择时的碑前,嚎啕大哭。
易隋和林洛城站在一旁,都是紧攥双拳,眼眶红透,奋力隐忍失去发小和好兄弟的悲伤。
远处。
树荫下的礁石,林烟和庄择今并肩而坐,双腿悬空。
脚下海浪低语,林烟问庄择今,“你恨他吗?”
“恨他什么?”
“他夺走了你的名字。”
“他没有夺走我的名字,是庄卿平剥夺了他的名字。”庄择今说。
林烟勾勾唇角,又问:“那你见过他吗?你们六岁之后,你是陈野,他变成庄大少。”
“见过。”
林烟意外地扭头看了庄择今一眼,“你们见面说什么了?”
“我是贼,他是兵,还能说什么。”庄择今平静道,“我见到了他,他没有见到我。”
林烟好奇的看着男人,“然后呢?”
“他跑到我的地盘卧底,我正好趁机会混进部队,过了把军官瘾。”庄择今回看她一眼,总结道,“不怎么样,不如山大王。”
“……”
林烟愣了愣,随即乐了,“那他回去肯定知道是你干的。”
“说不准。我只待了两天。”
庄择今继续说:“他个傻子,被司寒他们骗得团团转,卧底了大半年,什么都没查出来,亲自替四九商会做了信用背书。全靠他,四九商会的军工业务才开启得异常顺利。”
四九商会的前身是黑青帮,四九商会做军工,即便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总有几个老顽固油盐不进,庄择时被上峰派来调查四九商会的具体底细。
“那你怎么会部队的这个、这个?”林烟比划手势,挥了两下胳膊,男人展示军队擒拿功一对十九的画面她还记忆犹新。
庄择今抓住她的小手握进掌心,“我没告诉过你,徐壮壮当过兵么?”
林烟睁着大眼睛摇头。
徐壮壮十六岁被送进部队,在部队待了六年,一身硬功夫一大半是在部队锻炼出的。
“不止他,四九商会不少人都有部队背景。”
林烟听着,不由得感慨:“世道真乱。”
真真假假,好好坏坏,太难分辨了。
朝远处庄择时的墓看去,“我觉得你应该对你哥哥说声谢谢。”
是庄择时的死,换取了庄卿平的悔悟。
“嗯。”庄择今说,“一会儿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