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的见面最终因言语不合而不欢而散。
他们回到家里时也都怒气冲冲。魏国涛怎么也没想到,付华中会把自己的好心当作驴肝肺,令付华中感到恶心的是魏国涛的开场白就动机不纯,明摆着想挟私报复。
夜深人静,两个男人耳边都吹来了枕边风——
“唉!这华中也真是的,本事没多大却极度敏感,自命清高,难怪人家说本事和脾气成反比,要是换了别人谁还会跟他去见面?躲都来不及呢。”刘美艳说,“他这种表现真的出乎了我的意料。”
魏国涛叹了一口气说:“什么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分明就是山里的核桃天生得砸着吃。他以为他是谁?还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算了算了,公事公办,他爱咋不咋,只要他愿意与国家机器对抗,愿意与人民为敌……”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想这个道理华中总应该能分的清吧,怎么会这样?要是搁在别人身上,还巴不得求你……”刘美艳嘀咕着。
魏国涛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黑夜里扑闪着,二话不说。
“莫非是华中真没问题?人家彻底就没参与过与拖车公司的利益勾结……”刘美艳寻思着说。
“怎么可能呢?哪个事故交警背后还不绑个修理厂、拖车公司和停车场?”魏国涛说。
“噢!我明白了!明白了……”刘美艳说,“你把今天晚上见他时的每一个细节,一个不落地讲一遍。”
魏国涛说完后,刘美艳脑子很快地转了几圈。
她说:“是你刺激了华中,你的开场白哪里是想帮他呀?分明是想给他当头一棒,让他当场招供,跪地求饶……你呀,你……这点工作策略都不会讲吗?”
“我是跟他开玩笑,想故意幽默一下。他怎么这么敏感?如果我真想处理他这种蛀虫,还有必要专门跑到他家楼下当面告诉他这些?猪脑子都能想明白的问题。”魏国涛的火气冒了上来,他从床上弹了起来。
“本来我是想告诉他让他平时多注意点,如果参与了和志诚的勾结,给他想个洗清的办法,可他……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那好,既然是这样,我也就不需要顾及什么同学情、同事情,我要一查到底,就不相信他付华中的屁股底下能这么干净?”魏国涛说。
听到这话,刘美艳也赶紧从床上弹了起来。
“什么?国涛,你要冷静,尽管华中有什么问题那也不应由你去查,你们是兄弟是同学是同事……是的,华中有些清高也自命不凡,但你千万不能去查处他,再说了,你不是说胡副支队长也没让你查他呀……”
“何必把公家的恩怨往自己身上揽?交警系统就这么大,也不是没人知道你和付华中之间的矛盾,别人不说,光你们警校的那么多同学基本都在公安系统,你知道你这样做叫什么吗?挟私报复!”刘美艳说,“别人会说你是小人,说你公报私仇,说你蛇蝎心肠。”
“什么?”魏国涛冷笑一声,“你这是什么逻辑?你是不是三观不正?我这样做明明是秉公执法,匡扶正义,怎么能成了小人成了蛇蝎心肠?好,我是公报私仇,我是挟私报复,那苍蝇也不叮无缝的蛋。这个付华中我还真查定了。”
“国涛,你别激动……”
“哼!什么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就是!”魏国涛大声叫喊道。
“声音小点,别把赫赫吵醒了。”刘美艳说完这话就倒在床上,身体像海绵一样柔软。
房间里不再有人说什么,魏国涛下床走到客厅,他没开灯。漆黑的房间里,红红的烟头一闪一闪。
而此刻,付华中家里也刚刚发生完一阵争论。王一薇也跟刘美艳一样倒头瘫倒在床上,明亮的眸子透过阳台的纱帘,看着漆黑的天空。一行清泪从眼角轻轻滑落。
付华中直直地坐在床上,把手机捏在拇指与食指尖倒过来倒过去,手机机械而僵硬的在他手里旋转着。
不一会儿,王一薇的枕巾被映湿了好大一片,静谧的黑夜里,渐渐传来她微微的啜泣声,身子在被窝里一起一伏。
“薇薇,你别难过。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我没有和拖车公司合作,他魏国涛就是想整我也是他的一厢情愿。他现在当了领导,还不是怕我这种对他知根知底的人说出他过去的那些糗事……哼!剽窃别人稿子,拍马溜须,这样混上去的人怎么能让人尊重?”付华中说。
“可是,我不愿意你出任何问题……我们这个家现在是最困难的时候,你千万不敢胡来啊。要是国涛不找你,我怎么也不会相信你会和拖车公司合作……”王一薇抽泣着,鼻子齉齉的。
“谁说我跟拖车公司合作了?证据!证据呢?他今天找我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就是想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想挟私报复,想让我把他放在眼里。小人!安能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对不起,他魏处长想错了。”付华中说着说着怒气就涌上心头。
“华中,你们都是同学就不能合好吗?再说了,你们也没有什么直接的利害冲突。我真希望你们能跟以前一样,我们两个家庭每过段时间还能在一起聚一聚。”王一薇的抽泣声停了,她喃喃地说。
“是的。我们连半毛钱的利害关系都没有,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他的招数太损,太邪!竞争副科的事你忘了吗?他是怎么上去的?是诱骗和剽窃了我的稿子,然后踩着老同学的肩膀和前程一步步爬上去的。”付华中说,“在他由一个普通交警爬到支队处长位子的路上,他的每一个毛孔里都渗透着肮脏的血。”
王一薇明亮的眸子闭上了,两行清泪从细长的眼角流了出来。
付华中下床独自来到阳台,静静地看着外面夜的黑,在黑暗里,原本清晰可见的所有东西都已无法分辨,鲜花与垃圾都被夜色笼罩着,安静的夜晚里偶尔会传来几声不明的声响。
付华中拿起手机玩弄着,狭小的手机的光照射着他的脖子、下巴、牙齿、鼻孔、脸、眼睛和额头,光线在他脸上变换着,时强时弱,一阵白,一阵绿,一阵蓝,阴森恐怖。
终于,他将编好的一条短信发给了志诚拖车公司老板。
内容是:明天上午11点,华豪大酒店616房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