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恢复到有说有笑的平常状态,看着余正夏屏幕上的臧晓宇,看得那叫一个兴致勃勃。臧晓宇似乎身处一座运动馆里,脑袋后面大片大片的冰。余正夏的手机转了半圈,四人的模样,桌上的绿瓶子玻璃杯烤肉调料,还有周围正在吃串喝啤酒的食客们,都尽收对方眼底。
“看见了看见了看见了。”
屏幕上,臧晓宇一脸可怜模样,眼冒金星,似乎是饿的。
“你不都吃饭了吗?”言道明说,“再这样,小心把你踢出去。”
“群聊不是你想踢,想踢就能踢。”
臧晓宇是说出来的,并不是唱出来的。
“我想踢想踢,我管理员。”言道明相当有底气了。
“我——去,你们都喝上了?”一见到桌上的情况,臧晓宇便张大嘴巴说。
“只有稻子跟贝程橙,没有我们俩。”余正夏忙指了指他和郭冰舞,补充道。
“我就说你俩不可能的,”臧晓宇边说,边透过余正夏的前置摄像头,四处张望,“那边还有个喝酒比赛呢?”
“对!喝得最多的奖励两万块!”说到这儿,贝程橙也跟臧晓宇一样,两眼放出金灿灿的光。
“去去去,你参与个啥。”言道明立刻将贝程橙渴求的目光怼了回去。
“我怎么不能参与了,那边还有个女的在喝,”贝程橙有点不服气地说,“余正夏,手机转过去,让他好好看看。”
“好的。”
余正夏说着,手中的手机转了个九十度。摄像头的视野里,一位漂亮姑娘,画着浓却浓得恰到好处的妆,身着露背小黑裙,仰头喝着第五杯啤酒。
“妈呀,贝大学霸,你真要学她啊?”臧晓宇有些不敢相信,“没想到啊,看着文文静静的。”
“你才知道啊。”言道明的话,说得愈发没力气。
“也不是……”臧晓宇张望着吃串节的热闹景象,语气迟疑,好像在找比较合适的措辞,“我知道贝程橙没那么纯,可也不至于……菜上来了。”
臧晓宇说完,他们才发现,服务员端着一个大架子上来了。见状,余正夏和郭冰舞连忙帮服务员把架子放好,让沉甸甸的架子安全着陆。
“谢谢谢谢。”服务员说道。
“不客气的。”余正夏和郭冰舞先后说。
架子分四层,第一层装了十几串牛肉小串,第二层装了十几串羊肉串,第三层和第四层都装着面包,加起来六片,正好一份。
“我又饿了。”说完,臧晓宇咂咂嘴,像是品尝着生牛肉生羊肉的气味。
“你别吃了。”
言道明伸出他的大巴掌,往前置摄像头上一挡,臧晓宇眼前一片漆黑、仿佛烤肉店忽然间停了电。
“余正弦,快让他把手拿开。”臧晓宇着急了。
余正夏只是笑笑,不说话。他右手拿着手机,左手忙着往暗火烤火炉上放六串牛肉六串羊肉。
“不是,余正弦,你到底帮不帮我了?”屏幕另一边,臧晓宇语气越发急躁。
言道明笑嘻嘻着,撤掉了摄像头前方的手。臧晓宇重新恢复了视力。
“啊……啊……啊……”臧晓宇一副要流口水的表情。
“啊就啊呗,非得啊个山路十八弯。”言道明冲着屏幕里的臧晓宇撇撇嘴。
“你事儿爹啊?这也管?”
臧晓宇边回呛着言道明,边有些出神地盯着小串上撒的辣椒胡椒芝麻料,仿佛见到了金妍尔似的。
“我不是事儿爹,是你爹。”言道明急哄哄地说道。
“我才是你爹呢。”臧晓宇冲着屏幕喊了句。
“先别爹不爹的了,”余正夏想赶紧转移话题,“你们说,下一批要烤什么?接着烤串,还是烤面包,还是烤点什么别的?”
“等这批熟了再说。”
言道明说着,目光投向炉子上放的生牛肉串生羊肉串,串子们在烤炉上慢慢翻着身,签子上的肉不知何时才能变色。
“啥时候能闻着肉味啊?”臧晓宇急得呲牙咧嘴。
“你问我,我问谁啊?”言道明捂着肚子,没好气地反问,“等会儿,肉味儿马上就上来了,啊。”
“好嘞。”
暗火烤肉烤得实在太慢,这些小串,没个四五分钟,是烤不熟的。言道明忍不住想玩笔,但现在他手头没有笔。于是,他就假装他在转着笔,大拇指食指手指,都摆弄得非常溜。
“待会儿吃烤肉了,你转什么笔。”贝程橙真想拿架子上穿着生肉的铁签子,去戳言道明的后背。
“我手上又没有笔。”言道明满口的委屈。
“别骗我,你看看你手上动作,不是在转笔,那是在干嘛?”贝程橙厉色道。
“你们的热水,”服务员又来了,拎着个大大的黄铜色水壶,水壶的样式有些复古,“现在才送上来,实在实在实在不好意思。请慢用。”
“哎呀,没事。”四人纷纷说道。
服务员走了,余正夏向言道明贝程橙问了句:
“你俩不要水了吧?”
得到他俩“坚决不要”的答复,余正夏示意郭冰舞把她的水杯拿到他这边来。郭冰舞照做了。余正夏轻轻提起水壶的把手,往郭冰舞杯子里倒水进去。水徐徐流到杯子里,热气呈白雾状腾升,小小的水珠凝在杯壁,整个过程,伴着一阵柠檬的清香,沁人心脾。
“谢谢。”
郭冰舞跟余正夏说了谢谢,看她低头的样子,却更像是在跟水杯里余正夏给她倒的水说谢谢。她双手接过水,将水杯平移到自己的座位前。
“没事儿。”
余正夏简单明了地说道。他看看垂头不语的郭冰舞,再次提起水壶,往自己杯里倒了水,水正好到杯子的一半。
“呀,这水柠檬泡的啊。”郭冰舞闻了闻有点酸又有点苦的味道,说道。
余正夏没说话,只是将前置摄像头凑近暗火炉上的肉串。牛肉和羊肉都布满了棕色,仔细看才能发现,上面还残留点血丝的红。烧烤油在肉的表面上冒着小泡,凑近了听,滋滋直响,全是油膜炸开的声音。一丝丝香气飘出来,很快,肉香就盖过了柠檬水在空气中挥发的香气。
“好饿……饿……”臧晓宇的声音越来越没气,像是饿了一天后等着吃烤肉自助大餐的样子。
“大哥,肉还没熟呢,”言道明大声说道,“不怕吃拉肚子了啊?”
“没熟不耽误我饿啊。”臧晓宇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臧晓宇?臧晓宇?”贝程橙将头凑到余正夏的手机附近,问道。
“啥事儿?你要把我吃了啊?我还想把你吃了呢。”臧晓宇问得毫不经心。
“啥?你要把她吃了?”言道明又惊又喜,“哥们儿,谢谢你啊,为民除害了。”
“除害你个大头鬼,”贝程橙拿过余正夏的手机,往言道明眼前一甩,“你以为我大虫啊?”
“大虫没你厉害。”言道明自觉在实话实说。
“稻子,你有点求生欲没有?”余正夏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你说我啥?你敢说我是母老虎?小心把你给扒了,”贝程橙的声音凌厉得几近前所未有,“是把你皮给扒了,别想多了。”
“扒吧扒吧,我除了身上穿的T恤跟短裤,也没别的皮可扒了,”言道明急中生智,“总共也没几个钱,都拿去给你卖了吧。”
余正夏看他们俩这样,不知自己该笑不该笑。
“稻子啊,不用客气的,这点小忙算个啥,五分钟就能搞定的活。”
臧晓宇也在帮言道明的腔。等摄像头里不知该不该算小两口的一男一女吵完嘴,臧晓宇才问贝程橙:
“刚才你问啥事儿来着,贝程橙?”
“我问……我问……我想问啥来着,给忘了。”
臧晓宇不说话,等贝程橙等得有些焦躁。忽然,一个小灯泡在贝程橙头上点亮。
“啊,想起来了,我想看看你们基地长啥样,我还没看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