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的水很快沸腾开来,花蛤也跟着一个个长开,于师傅手脚麻利地将花蛤肉取出,然后将锅里煮花蛤汤的水也盛了出来。
黄师傅他们笑:“你这老小子,真是使出了看家本领了!”
于师傅笑回道:“你们都通过了,我若是不通过,那岂不是好丢脸?”
等花蛤汤和花蛤肉也凉透以后,于师傅这才将其一起倒进切好的凉粉里,再撒上葱姜蒜末、香油、咸菜丁等等,端到了大家面前。“几位请慢用。”于师傅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有自信。
等了这么久,佟毓和林安邦两人早就不顾形象地将先前三人做出来的东西全都吃光了,这会儿正是有些腻味的时候。终于上来一盘凉菜,二人自然不会拒绝。
饶是前世吃过很多次,已经对凉粉好不稀奇的李想容,在尝过于大厨做的以后,也不由食欲大振,更别说是佟毓和林安邦了。
只是,让李想容没有想到的是,平日里清冷惯了的柳扶风,竟然也在一勺接着一勺细细品尝着。
他微微垂着眼,在冬阳的照耀下,眼中反射着些微幽深的光泽。
李想容眨了眨眼,扶风……似乎对凉粉有种特殊的执着!
以她对他的了解,能让他如此的,大概只有那个原因了……
知道一碗凉粉全部吃干净,四人这才放下勺子。
于大厨嘴角噙着藏不住的笑意,等待李想容等人宣布结果。
“通过!”四人异口同声!
王老板等人顿时皆大欢喜!
人手的事情确定完以后,剩下的就是商谈和拟写书契的事宜了。
之前在南楚的时候,李想容曾经拟写过许多分书契,这会儿基本上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她先草拟了一份出来,同王老板等人商讨修改以后,由佟毓重新誊写了一份。
“东家,您就是容风老板?!”王老板拿起佟毓新写好的契约,大吃一惊。
容风二字意味着什么,如今整个京城,估计连三岁的小孩儿都知道了。
“正是。”李想容点点头。
“我的天,我居然给容风的老板当掌柜的!”王老板顿时欣喜若狂。新接手这座酒楼的人竟然是鼎鼎大名的容风老板,他的心血——这家店,就一定会客源兴旺的!“东家,以后还请多多指教!”说着,王老板就要朝李想容拱手作揖。
“王老板……不,现在应该说王掌柜的,希望日后咱们相会扶持,共同进步。”李想容先一步朝对方回礼。
黄大厨等人也道:“我说东家明明是做茶叶生意的,为何还要考咱们厨艺,原来是容风茶!”
“可不是,我听说,容风的点心,就连南楚的御厨也未必能做出那个味儿来,兄弟们,咱们这回可是遇到良师了!”
黄大厨等人感慨的功夫,王掌柜的已经将自己的大名签在书契上头,然后一一传给店里的伙计们。
待所有人签署完成,李想容拱手对众人道:“日后,希望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将容风发扬光大!”
……
从店里出来,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钟左右。
趁着天还亮着,李想容道:“咱们去集市上买几只鸽子吧。”
经过这些天的修养,丁二牛身上被刮去腐肉的地方已经慢慢开始长出新肉来,此刻正是容易容易瘙痒难受的时候。
之前佟毓为救白惊寒受伤时,林默曾为佟毓用桂圆肉炖过鸽子,实践证明止痒的效果还不错,所以这会儿李想容准备为丁二牛也准备些。
“想容姐,你怎么知道桂圆肉炖鸽子能有这么好的效果?”佟毓问。
佟毓以前也受过不少伤,喝过鸽子汤和没喝过鸽子汤伤口有什么区别,他最清楚不过了。
李想容道:“以前偶然间听别人说起过。”只不过,是在前世的时候。
佟毓耸肩:“我要是早点遇到你,以前就不用受那么多罪了。”回想起自己当初对李想容的恨意,以及拜师那天李想容对自己所说过的话,佟毓越发觉得从前的自己愚蠢可笑,也越发庆幸自己能成为李想容的徒弟。
李想容笑:“佛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大家遇到得刚刚好。”
一句话让余下三人心中都十分熨帖。
是啊,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对于佟毓和林安邦来说,遇到李想容,是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遇到她以后,人生也跟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对于柳扶风来说,遇到李想容,其实是在不经意间的事。
犹记得初见那天,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看着因为茶叶价钱太高而被众人质疑的她,向来不爱管闲事的他竟开口道:“好与不好,一尝便知。”
他与她,在不经意间,成就了最好的开始。
夕阳西下,柳扶风望着李想容清丽狡黠的面容,嘴角不由自主勾了起来。
“娘,我们回来了!”看到林默朝门口走来,李想容立即迎了上去。
林默正提着个食盒,看样子,应该是去隔壁给丁家父子送吃的。
见佟毓手里提着两只宰好的鸽子,林默道:“可巧了,我还寻思着明儿个让你们买几只回来呢,”林默放下食盒,作势接过佟毓手里的鸽子:“你们等等,我先把鸽子送到厨房去,咱们一块儿去隔壁看看二牛他们。”
佟毓忙道:“伯母,我走得快,我送去厨房好了。”
林默带着李想容和佟毓来到丁贵父子处时,丁贵和刚回来不久的林安邦正在给丁二牛换药。
林默和李想容不方便进入,便让佟毓进去帮忙。
过了一会儿,佟毓和丁贵、林安邦扶着身上仍然缠有绷带的丁二牛出来。
万宗辉和元良出去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所以林默只准备了丁家父子和林安邦的饭菜。
“二牛哥,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李想容一边将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来,一边问。
丁二牛接过碗筷,道:“没事,剩下的养几天就没有大碍了。”
丁二牛伤得有多重,李想容非常清楚,知道他就算难受得要死也不会告诉自己,李想容便问佟毓:“伤口恢复得如何了?”
佟毓道:“恢复得倒是还可以,就是身上恐怕得留下不少疤痕了。”
林默和李想容都自责不已。
林默道:“想容,你明日出去的时候,顺便去医馆里看看有没有祛疤的膏药。若是有,给二牛这孩子带些回来。”
“婶子,不过就是几条疤而已,我又不是女孩子,不用这么麻烦的。”
“那怎么行!”林默正色道,“你这孩子,将来还要娶媳妇呢,可不能如此马虎大意。”
一听说“娶媳妇”三个字,丁二牛顿时羞赧得要命。“婶子,我……”即使知道自己和李想容之间没有可能,丁二牛现在还是做不到心平气和在李想容面前谈论娶亲的事情。
“知道了,娘。”
丁二牛嘴角动了动,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待丁贵父子和林安邦吃完饭,李想容等人这才提着食盒回到自己家中。
第二天吃完早饭,林默将两只鸽子下锅,而李想容带着佟毓、林安邦去了店里。
如今店铺和伙计人选已经定下来,茶叶也有现成的,只要再将店里重新装修一下,就可以开张了。
李想容和王掌柜的站在门口指挥大伙儿将原先酒楼的牌匾摘下来时,柳扶风也从家里赶过来。
见到柳扶风,她便想起了昨日他的异常。待二人单独相处时,李想容便问:“你好像很喜欢吃凉粉?”
柳扶风眼中流露出怀念与温柔的神色来:“我娘以前经常做。”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
能让扶风如此反常的,只有和他娘亲有关的事情了!
“石花菜很便宜,刚被赶出柳府那会儿,除了上次带你吃的那种鱼,我娘也经常熬凉粉。但是吃久了总会腻味,所以她时不时会往凉粉里加一点花蛤,就像于师傅做的那样。”
他抬头望天:“那时候我常觉得,小鱼和加了花蛤肉的凉粉是这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李想容心酸不已。当年的柳扶风,到底吃了多少苦头?
她握住柳扶风的手,很认真道:“你既然喜欢,我就向于师傅取经,到时候我做给你吃。”
柳扶风微微一笑:“容容,你这是在暗示我,让我早点把你娶回家吗?”
……
丁二牛身上的伤正在一天天愈合,但他身上的疤痕,即使有祛疤的膏药,也不可能立即就消失不见。
痕迹总要一点一点得消失,就如同容风的新店,也要一步一步才能开张。
东林靠海,李想容便想在装修风格上带一些地方特色。
在店里的整体格局基本不变的前提下,她只能在细微之处上下功夫。
她记得前世在某个涉及九龙夺嫡的清穿剧里,女主角根据康熙皇帝和儿子们的喜好,设计出一套别具特色的茶杯来。
李想容便借鉴女主角的创意,也在这些东西上力求创新。
李想容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终于设计出一套名为“福山寿海”的茶具草图来。
所谓的福山寿海,其实分为三个部分。
一是摆放茶壶、杯子等等物什的桌子。桌子可由木材或者石材进行雕琢,在桌面上形成一幅山海相邻、波澜壮阔的宏大格局。
二是茶托。茶托的造型几本和桌子保持一致,但要在桌子造型的基础上,删减几个景物,力求简单,使其在单独使用时不会显得太过隆重,和桌子放在一起时,又不会让人觉得繁杂缭乱。
至于茶杯、茶壶,李想容依旧想沿用简单古朴的紫砂,所以第三部分,她将重点放在了点心盘子上头。所有的点心盘子,全部采用贝壳、海星等造型。
王掌柜的在看到李想容的设计图以后,立即惊为天人,赞叹道:“怪不得容风能在四国如此闻名,今日见东家设计的这套茶具,我终于明白了!东家,我王洪亮这辈子佩服的人不多,您算一个!”说着,王掌柜的伸出了大拇指。
李想容有些不好意思道:“王掌柜,您太客气了。”细算起来,她设计出来的这套东西,其实算是剽窃前世已有的成果,实在是担不起王掌柜的如此夸奖。
这套茶具最终被柳扶风拿去,由他找专门的手艺人进行雕刻、定制。
时间匆匆而过,一晃将近半个月过去了。
皇帝给柳扶风的一个月之期已然接近尾声,而李想容等人也在东林完全安顿了下来,开始慢慢习惯东林的风土人情。
而另一边,远在南楚、被东林皇帝称之为老糊涂蛋的南楚皇帝,却气的要命。
当日李想容等人被救走以后,因为元良事前安排得当,以及白惊羽的暗中相助,他们一路东去,速度非常之快。等南楚的士兵赶到盛京城外时,他们早就跑得没影了。
士兵们扑了个空,根本不知道人在哪儿。南楚皇帝只能根据猜测,派人道东林查探李想容等人的踪迹。一连数日的等待本就让他失去了耐性,再听说李想容在东林那边很受待见以后,肺都快气炸了。
南楚皇帝狠狠地将平日里最爱的紫砂茶壶扔了个粉碎,恶狠狠对回禀完李想容的去向,正跪在地上等待命令的奴才道:“去,派人暗中前去东林,一定要将李想容的人头给朕带回来!”
被一个乡野女子如此打脸,若不将李想容的项上人头取回来挂在城门上示众,那他皇威何在?!
跪在地上的奴才还没来得及开口领旨,古公公就从外头火急火燎的跑进来:“皇上,大事不好了!”
“放肆!”皇帝的脸色很不好看。当他的御前金殿是什么地方?!
“奴才该死,还请皇上恕罪!”古公公赶紧跪下来告罪求饶。
“什么事?”
“启,启禀皇上西边传来的八百里加急……”古公公颤巍巍的将奏折高举过头,自从李想容等人被劫走以后,皇上的脾气是一天比一天差了!
“说什么?”皇帝耐性更不好了。
“具体的奴才也不清楚,只听送信的人说,前些日子西金来了大批到咱们南楚换东西的人,但是因为容风突然被关,他们空手而归……一怒之下就,就在沿路大肆滋生事端!”
“什么?!”皇帝气的直接从龙椅上跳起来。古公公赶紧硬着头皮将奏折递过去。
皇帝迅速凯奇奏折浏览一遍,然后砰地一声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