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眉责怪地看了一眼姜凤卿,“休要糊弄我。”
随即表情一脸严肃地看向了小盈,语气认真的开口问道:“你老实告诉我,我身体究竟怎么了?”
小盈一愣,再次为难地看向自家小姐,眼神中充满了求救。
姜凤卿蹙眉思索了一会儿,心知刚刚小盈的表情神态都太过于明显。娘亲心思敏感,肯定是看出了端倪。
与其让这件事成为母亲的心结,还不如现在就让小盈说出来。
其实她也想知道小盈给母亲查病究竟查出了什么,原本她是想等明天私下里问小盈的,但是现在也只能她和母亲一起思考解决的方案了。
想通这些,姜凤卿冲小盈点了点头,示意她和盘托出。
小盈松了口气,当即说道:“夫人、小姐,奴婢刚才给夫人把脉瞧病,发现夫人似乎是在无意之中喝下了绝子的偏方。”
白氏愣怔了一下,随即瞬间转头看向姜凤卿,表情震惊地好半天才吐出了这几个字:“绝子的偏方?”
在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姜凤卿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一股难受的感觉逐渐涌上心头,她鼻尖又泛了红。都怪她前世一门心思扑在了南宫琢身上,为南宫琢肃清朝堂上的劲敌,却不曾注意过母亲的身体情况。
没想到母亲多年不孕的背后,竟还有这种事情。
没有给姜家父亲生出儿子,是母亲一直以来的心病,前世最后直到母亲失踪了,她这个心愿都未曾如愿。
如今重来一次,她一定要完成母亲的这个心愿,让母亲这一辈子都过的顺顺当当的。
她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红着眼看向小盈,问道:“究竟是什么偏方,你心里可有眉目?”
小盈连忙很肯定地点点头,“是白大将军安排奴婢学的岐黄之术,为的就是能够帮助小姐将来在后院中站稳脚跟,然后逐渐巩固地位。所以奴婢主要看的就是这些书籍。”
“关于让女性绝育的偏方,奴婢曾在一些古籍中多次看到过,其中有一种方子跟夫人的症状很像,都是些下寒的法子。”
她顿了顿继续说:“这个偏方就叫‘血管羽毛’,是指鹅毛拔下后,毛管内带血者,《女科辑要》中记载:取七根血管鹅毛拔烧成灰烬,再加百草霜三分,等经血干净后空腹服下,可永不受孕。”
姜凤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带血管的鹅毛我倒是知道,可这个百草霜是什么?”
“是稻草、麦秸杆、杂草燃烧后附于锅底或烟囱内的黑色烟灰,具有止血、消积、解毒散火的功效,主要治疗妇人崩中带下、胎前产后的诸多病症。”
“这些药听起来好像并不会直接导致娘亲多年不孕吧?
”姜凤卿的眉头越皱越紧,她的表情中充满了质疑,就一个带血的鹅毛和用各种杂草燃烧成灰烬的中药,这两样东西听起来可是和绝育半点关系都没有,这民间偏方也太荒唐了。
但若是这副偏方没有绝育的功效,那她母亲确实多年不孕,这又是为什么呢?难不成这偏方真的有点用?
“这两味中药都有止血的功效,若是多服用几副药,确实可能间接导致女子不能受孕,但是奴婢方才又想到了一味药。”
小盈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又侧头看向了夫人,非常认真的说:“奴婢刚刚从夫人的身上闻到了零陵香的味道。”
“北国初期的《医林集要》中提到,零陵香除了可以去恶气、治疗头痛腰痛、明目后,还可伤人气血。”
“若将零陵香研磨,每次二钱用烧开的黄酒送服,服够整整一两之后,就可以让服药者一年不孕,若是长期服用,那就再无可能再受孕。”小盈的声音越说越低,她也脸色沉重地看着夫人。
姜凤卿心下也一沉,她本就会调制香料,这零陵香她自然知道。
方茎、红花、黑果,叶子有点像麻叶,气味似蘼芜,仔细嗅嗅,就会闻到一股辛苦、晒干了能捏碎的杂草味儿,使人闻之轻松释然。
前几年女性随身带着的粉包中的‘梅榛香’就是用零陵香、甘松、檀香、丁香、白梅末以及脑麝等混合研磨而成的。
这个零陵香戴在身上,倒是没有避孕的功效,听小盈刚才的话,这味药如果服用的剂量小的话,避子的功效微乎其微,须得长期服用,才能达到一个长期不孕的效果。
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姜凤卿恨不得立马扇自己一耳光,她早就该发现的。
如果她上一世能多去看看母亲,也就肯定能闻出来母亲身上散发出来零陵香的味道,可是上一世她根本没把母亲放在眼里,从心底里唾弃母亲那软弱无能的性子,甚至觉得母亲根本就不是外祖父生的女儿,不然不可能不敢反抗父亲,活的这般窝囊。
可上一世她从未追根溯源地想过,母亲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般犹豫不决、胆小无能扛不起事的性子。
“我突然想起来了。”
这时候白氏突然看着姜凤卿说道:“在娘生完你之后,老爷就叫伙房每天早晚给娘端两碗药酒。
他跟娘说,郎中说娘生完你之后,伤了身子,需每日服用药酒来暖身子。那药酒黑乎乎的,一股刺鼻的气味,娘喝着辣度倒是不高,苦味倒是更大些。”
“可是那药酒真的管点用,娘每次喝完之后的一段时辰内,娘真觉得身上暖烘烘的,但……没多长时间,娘的手脚就又凉了。”
姜凤卿和小盈都看着白氏,姜凤卿眼中更全是心疼,按照小盈刚才说的,如果父亲让人给母亲端的那碗药酒里放了零陵香,那母亲就是被自己的枕边人算计了。
这世上最让人心碎之事,莫过于此。
见俩人都不说话,白氏疑惑地看了俩人一眼,随即瞳孔紧缩,突然反应了过来。
她嘴唇颤抖,满眼不可置信,瞬间就红了眼眶,呆呆地愣怔了好长时间,而后急忙摇摇头,“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娘是你父亲的正妻,你父亲到现在都还没有嫡出的儿子,他巴不得娘再生一个儿子,怎么会给娘下药呢?”白氏语气急切地解释着,想要极力把父亲从这件事上撇开,但她握着姜凤卿的手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