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在绝大多数时候,黑羽隼对自己的定位还是普通高中生;但经过两个侄儿联手操办的成年仪式,他已经可以随心所欲由人变为人鱼,就像如今由人变成半人半鸟的魔物一样简单。难得来到海边,侄子又有能力,可以打掩护,隼却从来没提出要钻进深海玩,这是为什么呢?即便海妖亲水的本能得到压制,作为年轻人类的那一部分,多少也会对海洋深处产生一点好奇吧?
其实是好奇的,其实没有刻意控制亲近大海的欲望,其实他挺想潜入深海,瞧瞧至今无人抵达的大海底部长什么样,然而不存在魔法的大海在感官敏锐的海妖眼里简直就是灾难。他看得见,他闻得出,他感受得到,海洋处处充满原住民的体液、排泄物以及尸体残骸……好吧,这些勉强可以说服自己是原汁原味的大海风情(?),那成分未知的污水、沉船飞机泄露的原油、“不小心”漂进海里的死人呢?这总不能再骗自己是大海的特色了吧!
隼是个没缺过钱的普通人,顶多生活经历丰富了亿点。这样一个人,有点小洁癖,宁愿委屈本能,也打死不愿跳进臭烘烘的大海其实是可以理解的吧?家里的浴缸倒很干净,不过皆川家装修的时候大概没想过有一天会出现身高一米九的成员。隼人型坐进去都略显拥挤,考虑到当初未成年都少说三米的鸟身,人鱼怕是连尾巴都拉不直!难道要半截身体挂在浴缸外面?那像什么样子啊,简直就是咸鱼嘛!
“隼酱,你在想什么?”和树终于没忍住,伸手戳了戳呆滞的挚友。
不会是被眼前这条纯天然鱼干吓傻了吧?他忧心忡忡,也不知道这鱼怎么想的,居然敢跳出溪流,把自己活活晒死。
隼无视掉快乐比叉的侦测棒,傻乎乎地解释:“我在想咸鱼……”
五木阳介半月眼吐槽:“拜托,这可不是咸鱼啊!”
“差不多啦,五木大叔。”金田一从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情,头枕双臂犀利点评,“我看你们两个简直是死神附身嘛!”
“诶……诶诶?不可能!”
和树反应过来朋友在说什么,登时瞳孔地震,思维混乱:每次遇到柯南都会遇到不好的事情,难道竟是因为我吗?
美雪见他一整个无法接受的样子,艰难安慰:“那、那个,兴许是这两根探测棒不对劲呢?”
高情商的少女绝口不提这套“新手试用装”前不久在自己手里还好好的,尽管试了半天没有成果……至少没有接二连三找到如此炸裂的东西!
探测术专家美浦艾米丽艰难粘好自己碎裂的世界观,好奇心重新占领高地,开始怂恿大家都来试试,看看到底是人有问题,还是探测棒有问题。大伙围观半天早就心痒难耐,五木阳介之前只是站在边上看其他嘉宾探查宝物,好心的年轻人便答应让他先玩;毕竟同样没玩过的鱼冢先生依旧一脸的嗤之以鼻,想来是不愿意参与的。
记者先生毫不谦让,兴致勃勃接过隼恍恍惚惚递来的探测棒,凝聚心神,在心里反复强调“我要宝藏”。金属细棒上残存的两种魔力并不排斥这个熟悉的人类,探测棒麻利转向,大伙嘻嘻哈哈跟在五木大叔身后看热闹。
隼在挚友的开导下慢慢恢复冷静,至于和树?他都能主动开导隼酱了耶?当然没事啦,看到好朋友跟自己一起倒霉,就没空默默自闭委屈了。
“五木大叔会找到什么小动物呢?”和树尝试预判。
伏特加伸手想摸摸帽檐稳定情绪却摸了个空,随便挠挠头,仿若无所谓地说:“好像没什么规律吧?”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讨论。
“唔,种类不同应该也算是一种规律?”
“肯定算啊!”
“哺乳类、两栖、爬行、鱼……目前还没有鸟哦?”
“嘿嘿,这里那么多树,说不定会发现珍惜的鸟类呢。”
“诶?不好吧?本来就是珍惜品种了……”
“哎呀,这又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别想那么多啦!”
“是哦。”
因为和树与隼的试验,他们围绕发现不明金属的地方绕了一圈,现在在侦测棒的指引下居然又绕了回来。吭哧吭哧的挖掘声逐渐清晰,众人钻出树林,铁丝直指三人热火朝天刨土的身影。
“咦,难道这回真是宝藏吗?”艾米丽不知为何,还有些小失望。
“看这方向,感觉没错了。”
“大家都有点失望呢……”
隼没有失望,他在大惊失色:“什么!死神竟是我自己!”
“呜呜,柯南,原来是我误会你了呀!”
和树泪眼汪汪,知错就改向来是他的优点之一,但这次反省太快,赶不上事情发展的速度。
探测棒明白,等魔力流失殆尽,自己将变回没有高尚志趣、只知道死板地按照字面意思工作的无聊仪器。它下定决心,赌上作为探测器的尊严,一定要赶在失去思考能力之前,把正确答案交付到对自己给予信任的五木手上!五木阳介跟赋予自己生命的爸妈不同(俩男子高中生:???),他是它第一个客户,也是最后一个,它已经将其引作知己,哪怕剩下最后一口气,哪怕无边无际的沉睡已经在不远处挥手,它也要用震耳欲聋的沉默告诉对方那唯一的答案!这,就是工匠精神!这,就是它不断微操调整方向,引导众人前行的动力!这,就是探测棒仙人的底力!啜泣,吸鼻子,目光坚定——等等,这货是不是加太多戏了?
五木阳介站定,他的手,微微颤抖,他的表情,活像是打翻了调味盘,酸甜苦辣混杂其间,看不分明。记者先生不死心,特意绕着目标转了一圈。探测棒不懂这个人类的心理活动,但是探测棒有自己的坚持,在弥留之际,它坚定地指向五木苦苦追寻的宝藏,最上叶月。
“呜呼。”
魔力悄无声息离开了有思想有抱负的探测器,五木耳根红透,不回头也知道准是和树那小子在悄悄起哄。
“……什么?”
“他俩……”
“哦哦,呜呼~”
“宝藏……嘻嘻。”
“磕到了磕到了!”
围观群众窃窃私语,考古学者最上小姐却忍无可忍,她把念念不舍的目光从挖掘现场拔了出来,起身怒视带头搞小动作干扰自己的前男友:“五木,你在干什么!”
“怎、怎么,这里只有你能来,我不能来吗!这块地又没写你名字!”五木阳介脖子一梗,超大声嚷嚷。
大伙满头问号,心急如焚:这该是你嘴硬的时候吗!
不出众人所料,最上小姐气血上涌,清秀的脸蛋白里透红,看起来气色好极了(误)。眼看她就要冲过来开战,谢天谢地,清脆的响声从土坑传出,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出现了!”
“是古代的坛子!”
人们一拥而上,挤挤挨挨、争先恐后想要一睹为快。美雪趁机收回探测器,伏特加走在最后,眼神闪烁。
如果他们真发现了传说中的天草财宝……不,别想了,黑羽皆川这两个人boSS摆明要庇护,灭不了他们的口,那只剩下一条路,向上汇报。组织不缺钱,但是能凭空多一笔流动资金,谁都不会拒绝;自己或许能因此获得一份不菲的奖金以及最重要的,boSS对以往过错的宽恕。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那确实是个古朴的坛子,但也只有那一个坛子,完全没有传说中价值数亿日元宝藏该有的模样。
古董商矢木泽亮全身都是泥土也挡不住他优雅的气质,男人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禁面露失望。好歹废了那么大劲才把坛子挖出来,起码要看一眼吧?他伸手这么一掀盖子,好嘛,更失望了。
“哇,是古代的钱币耶?”
“好多哦!”
“都装满了!”
外行的年轻人惊喜连连,内行的老手唉声叹气,
矢木泽亮捡起一枚硬币,捻了捻,看了看,现场展开评估:“嗯……这是江户时代……从宽永十三年到1800年之间铸造的宽永通宝。从材质来看,这应该是1800年将近幕末时候的货币了,几乎没有作为古董的价值。”
挖了半天的墨镜女人叫中田绢代,她是专职宝藏猎人,实在不甘心白费功夫,拿一枚钱币仔细观摩,确认奸商这次没有撒谎,失望地随手往后一抛:“切!这种东西根本就是垃圾!”
“是吗?这已经很有趣啦!”
“带回去给二三当礼物吧?”二三是金田一的妹妹,据说是个小学生侦探。
“一定是谁把钱藏在这里,结果不小心忘掉咯!”
伏特加笑眯眯点头,万般盘算骤然落空——他都想好要用奖金去看后街女孩的现场了——杀手先生不讲道理地开始迁怒,默默腹诽:说不定不是忘了,而是死了呢?
眼瞧没心没肺的家伙们得到允许,高高兴兴各自拿了一枚不值钱的玩意当作纪念,年轻的宝藏猎人赤门秀明刨开阻挡视线的刘海,结果手上脏兮兮的泥巴让他更加烦躁,阴阳怪气地嘲讽:“哈!所以说这些外行啊……”
他特意从东大退学,抛弃一切专心寻宝,目标定的高了,自然看不上这堆垃圾以及这群傻瓜。
“哈哈,没办法,普通人到底还是无法理解天草财宝的价值呐!”矢木泽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还是很愿意维护友好气氛的。
和树跟隼拿着分到的硬币傻乐,美雪与艾米丽掏出湿纸巾仔细擦干净,最后只有金田一孩子气地顶嘴:“我知道的!价值好几亿的宝藏,对吧?”
“不仅如此!”反正这是本次活动的公开信息,何必平白浪费力气隐瞒呢,古董商耐心解释,“天草财宝里面可能存在梦幻的天正大判!”
“天正大判?”
“那是什么?”
“那是丰臣秀吉赏给立下战功的武将的非常贵重的黄金货币!岛原之乱的中心势力小西家曾经是秀吉的家臣,所以他们遗留的天草财宝里,很有可能包括这种大判。”奇怪,矢木泽纳闷,其他乱入者就算了,金田一完全不了解这些背景知识的吗,“顺便一提,成色最差的天正长大判一枚也要二千五百万日元,成色好的要五千万日元!至于天正菱大判,中等成色的就有一亿左右的价值,成色好的更是无价之宝!”
“一……一枚一亿?”
“好厉害!”
“好想见见哦!”
没见识的小朋友们哇声一片,金田一更是饿虎扑食般跃入土坑试图挖出足够买下新电视的宝贝——要知道卧室那台已经有些看不清画面了,十分妨碍他在考试周追剧——美雪深觉丢脸,艾米丽目瞪口呆,感觉有什么美好的滤镜碎了一地,男子高中生们沉默片刻,兴高采烈捡起铁锹跳下去帮忙。
“所以。”
戴尔蒙德隐秘地往后退了两步,乌丸莲耶靠在轮椅椅背上,笑容亲切地询问。
“这就是你们一身泥回来的原因?”
“嗯嗯!我们真的有发现哦?坛子下面还有一个坛子,里面都是宽永通宝!”隼猛猛点头,摸出两枚硬币捧在手里,“之前那个是矢木泽先生他们挖出来的,不好意思多拿,我们亲手挖到的就没有这个顾虑啦!特意给你们各留了一个哦?”
小鸟目光热切,偏偏不敢上前。热心小狗接过礼物,摇着尾巴高高兴兴转交给两位家人。
“我们有借鱼冢先生的酒精好好消过毒啦,特别安全,特别干净!”
戴尔蒙德轻轻拾起带有体温的硬币,乌丸莲耶眉眼含笑,将硬币仔细收进外套口袋,琢磨着回基地得找个漂亮的盒子、不,还是专门订做一个吧?
“听说你们想看天正大判?”老乌鸦温和地说,“那明天的行程稍稍改一改,我带你们去看我的私人收藏。”
“诶?好耶!”
“谢谢乌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