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婉但笑不语,那妇人见状又说道:“午间也有一个小哥来,连西平时跟个闷声葫芦一般,未想到还有不少朋友呢。”
陆青婉知她说的是酒楼里的伙计,随即问道:“大姐,那连西师傅昨日是被何人带走的?”
妇人压低声线,小声说道:“当时天太黑了,我也看不清,只见连西上了马跟他们一道走了,那伙人可带着剑呐。”
陆青婉看了一眼连西师傅家,问道:“那这门是谁锁的?”
“还能是谁,当然是连西锁的啊。”妇人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陆青婉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想,却还是问道:“那连西师傅是锁了门以后,再跟他们走的?”
“是啊。”
如此说来,伙计所言的“被抓走”,不可信,那伙人既是愿意等连西师傅把门锁好,那当时说不定连西师傅是自愿跟着他们走的也说不定。
妇人见陆青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着时候也不早了,天也渐渐黑了下来,见她又是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便劝道:“你还是先回家去,等连西回来,再来送东西吧。”
陆青婉知她是好意,谢过那妇人,便转身往回走去,走了好一会儿,才见到自家马车。
待上了马车,陆青婉才有了时间整理一下思绪,如今连西师傅是被带走的,并非是被抓走,如此看来,应是不会有什么危险。而自家的酒楼缺了掌厨,一时半会若是找不到替代的人,怕也是要关门大吉了。
陆青婉虽是有心去找,可对此事却是毫无头绪,便想着通过陆钰的关系,看看是否能有什么门路。自己却是联系不上他,只得去寻了管家来,叫他把自己的亲笔信给送去,将最近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
虽是未听陆钰的劝说,执意如此,但酒楼遇到如今的困境,也只得去求他。
好在是管家倒是有效率,不过一两日的功夫,就有了回音。
此次竟不是书信,而是陆钰亲自回来了。这次他特还戴了帷帽,趁着夜色匆匆而来。
待进了卧房,屏退了屋里下人,只留他两人。陆钰也不再戴着帷帽,摘了下来放在一边,连口水都未喝,劈头盖脸道:“信中我可是都告诉你了,让你别用连西师傅,你偏不听,如今倒好了吧。”
“好好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陆青婉无奈,只得自己殷勤地倒了茶水给他,又道:“现如今,最重要的是连西师傅的下落,若是有了什么闪失,这可如何是好。”
陆青婉在信中特意把事情的严重性夸大,只怕陆钰不理会,现如今人倒是来了,可自己实在是见不得陆钰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只盼着他上点心。
陆钰睨了她一眼,道:“若真是骑马带刀之人来带走他的,那便不用担心他的安危。”
陆青婉是稍稍放下了心,随即又问道:“那酒楼呢?”
“可能得歇业几天。”
陆青婉闻言是直恨不得拍桌而起,却还是压抑着火气,好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竟还瞒着我!”
许是多年未见陆青婉这副模样,一时未忍住,竟是笑出了声。
这可点着了陆青婉的脾气,恼羞成怒,拿起手边的茶盏子就要往他身上砸去,一时忘了盏里还有未饮尽的茶水,茶盏子未砸出去,茶水倒是泼了自己一身。
陆钰见状竟是又笑起来,却是想憋也憋不住,那副模样滑稽得很。这可把人气得又羞又恼,陆青婉扭过头去不理他,陆钰倒是出声唤进来几个在外候着的丫鬟,兀自去书房了。
待丫鬟伺候陆青婉换好了衣裳,收拾好了那一地茶水,陆青婉是急不可耐便上书房去了。
陆青婉心知连西师傅被带走一事,定是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而陆钰知道的,此去书房,定是要从陆钰嘴里撬出来。
待人进了书房,见陆钰正一人独自研着墨,轻声问道:“怎的不让下人进来研墨?”
“这研墨可不简单,他们说不定还没我研得好,”陆钰盯着手下的砚台,眼神逐渐木然,道:“反正我日日都只做这一样的。”
陆青婉知是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毕竟一个男子,突遭那般横祸,如此大辱教人如何承受。
思及此,不禁心生怜惜,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柔上了几分,道:“那不如你教我吧。”说话间,走上前去,伸手便接过墨条。
许是未料到陆青婉会有此举动,整个人都是怔怔的,直到陆青婉问道:“你看我这样对不对?”
陆钰才回过神来,指导道:“对,再慢一些,要匀速一点。”
见陆青婉研着墨,桌案上的烛光映衬着,整个人散发出柔和的光晕。
陆钰悄悄打量起她来,许是自己这些时日太忙碌了,竟没未发现陆青婉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冒冒失失黄毛丫头,如今也是能这般温柔小意了。
陆钰心头软的一塌糊涂,嘴上也不由自主地说道:“连西师傅不是个简单的人,青婉你听我句劝,莫要与他有什么瓜葛。”
陆青婉见他提起连西师傅,忙说道:“你这话说的不清不楚,莫与连西师傅有瓜葛,你倒是说说是为何?”
见陆青婉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陆钰只觉自己之前所见的温柔小意全是幻觉,却还是说道:“你我是夫妻,我没什么可瞒你的。”
陆青婉停了手里的动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陆钰见了却是不依,示意她继续研墨。
又兀自说道:“连西师傅本是宫中御厨,因是犯了事被贬出宫,在宫中是专制吹锅的,出了宫也不能再用这手艺谋生,庶民岂有同圣人用一般膳食的道理,我便将他送去了咱家的糕点铺子,也算是给他个谋生的机会。”
陆青婉一脸讶异,未想到连西师傅竟是御厨出身。随机却又变了脸色,满脸惊惶,原是自己害了连西师傅。
心中恐惧与内疚交织,话一出口竟是都有些结巴:“那,带连西师傅走的人,是,是圣人派来的?”
“这倒不是,圣人却也不是这般小肚鸡肠之人,”陆青婉刚想松一口气,却听见他又说道:“是三王爷。”
陆青婉刚放下的一口气,这又提了上来,连西师傅惹得怎的净是些天潢贵胄,这可叫自己有心都无力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