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若是以后姐妹相称吧。”
喜鹊是一口菜在嘴里差点噎住了,忙道:“这主仆有别,怕是不妥啊。”
陆青婉心中已有预感她会拒绝自己,现下更是不觉难堪,兀自喃喃道:“这么些年,还是只有你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
见她神色如此暗淡,喜鹊也有些不忍心,解释道:“这,夫人如今尚且还年轻,福气还在后头呢,我这年纪实在是大了些,只要能伺候在夫人左右便是心满意足了。”
喜鹊竟是如此贬低自己,陆青婉却也不好阻拦,虽是面上未反驳,可在她心里,早已是将喜鹊当作亲人对待了,否则,是也不会让她与自己一同用饭了。
陆青婉不欲搭腔,兀自起身道:“乏了,得去休息了。”
这一桌子的吃食尚还未用上几口,见夫人起身,喜鹊也不好自己再多坐了,也跟着起来,去扶住人往卧房里头去。
陆钰那厢出府后,与宋汐共乘了一辆马车去了宋府。
这宋府是气派的很,即便是与三王爷的府邸相比起来,也只不过是差上了丝丝罢了,路人一看便知这户人家定是富贵不已。
他区区皇商罢了,竟是如此招摇,陆钰心中暗道:怕是命不久矣。
这人的福气都是有限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的便是这个道理,宋齐云是借着陆钰的东风才有了今日,这偷来的好处自是不可能享用一辈子的。
那时宋齐云拼着散去半份家业也得要将女儿嫁给陆钰,便是有蹊跷,只不过陆钰那时并未多想,只以为是在讨好自己罢了,未想到那人却不是个安分的,竟是借着王公公的名号,狐假虎威。
背靠大树好乘凉,宋齐云的生意自是愈发好做,待到陆钰注意到他时,他已是皇商了,皇商可不是轻易便可动得了的,便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未想到他倒是有个好头脑,这生意愈发红火,家产也日益丰厚,竟是比当年更为富贵。
又是会钻营的人,迎来送往无一不周全的,就在这天子脚下,是混得风生水起。
待见了宋齐云,两人是寒暄了好一阵子,便往里头去。
陆钰也是个圆滑的人,一下马车见了人,便道:“宋老爷,别来无恙。”
“贤婿怎得这般生疏?”宋齐云也不遑多让,却是不似往常那般客气,此次是只瞥了一眼在他旁边的宋汐,便又道:“早便该换称呼才是啊。”
他这话意有所指,可陆钰却是充耳不闻,佯装不知。
宋齐云是借着陆钰得了那么大的好处还不够,如今更是得寸进尺,竟是要人当面叫他岳丈才行,怎能叫他咽下这口气?
陆钰虽是有事相求,便也能屈能伸,可这当年的积怨,也不是说解便能解的。
宋齐云却总是觉得,自己已然是将女儿嫁给了他,便以为嫁了一个女儿,好似是得了什么令牌一般,竟是还想着控制女婿了。
如今更是得了富贵,便是想着人人便都应当去捧着他,甚至想要以势压人了。
陆钰心中嗤笑,是故意装作未听清的模样。
面上仍是笑盈盈的,就是不搭腔,宋齐云是何等的人精,自是知道他是故意不接话茬,不禁也有些不满,冷哼一声,拂袖回去,也不再迎着他们先走。
宋汐在一旁也是有些难堪了,实在是无法,只得是自己引着陆钰往前去。
她也是个可怜人,身不由己,虽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却也是身不由己,不过也好在是有这副好皮囊,否则是活不到今日了。
进了府门,陆钰虽是与宋齐云不对盘,可每一次来,都是要感叹一番,宋齐云这是得了什么样的富贵,竟是奢华至此。
端看他那相貌,也是极好的,虽已是有了孙辈的人,却是一点也看不出来真实年纪。
即便是有些衰老的迹象,不仔细却也是看不出来的,剑眉星目的,生得一副好模样,又有锦衣玉食供养着,周身都是富贵,看着便是不凡。
身边又是一群佳人围着,若说这宋老爷有何癖好,那自是收集美人了,眼见着后院里头的莺莺燕燕越来越多,却是乐此不疲,日日都是极有精神的,好似是不知疲倦。
陆钰虽是鄙夷,却也不好直说,心里头更是暗自嘲笑,可面上仍是要好声说话。
正在席间,宋齐云的女儿尚且还在里头呢,却也没什么顾忌,说话也是毫无忌惮,道:“可得有人助兴才是。”
这话一出口,陆钰便知他心里头是在想些什么,却是不想如了他的意,兀自感叹道:“这可真是好酒啊。”
陆钰想的什么,宋齐云岂会不知呢,只不过,越是不想让他做什么,他便越是越想做什么,这半截身子都已如土的人了,却仍是有如同少年人般的意气。
既是陆钰不如他的意,他也不会如了陆钰的意,故意道:“得招些舞姬进来陪伴才是。”
陆钰也是有些尴尬,他是知道宋齐云的德行的,可自己一个宦官,即便是招了舞姬来伺候却也是只能看不能用,宋齐云明明知道,却也不顾及自己的脸面。
心里头不免有了个疙瘩,更是疑心他如此行径,是否是在嘲笑自己不能行人道?
哪怕是他一日离了女人都不行,却也不能在席间便大大咧咧说了出来,何况席上还有女眷呢。
如此想来,对于宋齐云,更是不满,却也不能表现出来,只得是憋在心里头,暗恨着。
宋汐听了她父亲这话是面子上挂不住,也局促得很,可宋家向来是如此,男子说话的时候,女人自是不好插嘴。
且宋汐一个庶女,娘亲在后院里又不得宠,即便是嫁了人,夫婿得力,可娘亲仍是留在宋府后院里头呢,过得日子如何,全都仰赖宋齐云的脸色,现下更是不敢有所反抗。
这话虽是难听了些许,又是在自己家里头,宋汐此时却也不敢擅自离席,唯恐惹了他不高兴。
现下宋汐也不知应当如何自处,只得是求救似的看向陆钰,后者倒也是回应了个安抚的眼神。
宋齐云什么德行大家都是清楚的,只不过却是未想到连自己的女儿都不顾及,竟是当众给她难堪。
陆钰作为她的夫君,即便是有名无实,此时却也需得维护一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