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峥是久久说不出话来,见他如此,宋齐云心中也是如同天人交战一般,更是渐渐开始懊恼,怎得那么冲动,竟是不管不顾的,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抖落出来了。
好在是闫峥未有变化,仍是待他如寻常一般。
而李氏,以前不知他是宋齐云,现在知道了,自是晓得他的那些光辉事迹。
宋齐云,是宋家的独子,家境殷实,父母恩爱,按说这般好的成长环境,是不可能出现长歪的孩子的,可凡事皆有个例外。
许是因着独苗的缘故,又有家人溺爱的因素,宋齐云是时常出入风月场所,家中通房侍妾也有不少,尚未迎娶正妻便有庶子庶女绕膝,自己尚且还是个孩子,又怎会知晓应当如何去养育孩子呢?
是而,多是他的母亲为他整理后院,独子沉迷女色,父亲母亲自是想着法子去改变,可偏他是个不争气的,无论双亲如何苦口婆心劝说,依旧是我行我素。
这样想来,上次见他在街边瑟缩着,其中缘由应当也不是她夫妇二人想的那般了。
当着宋齐云的面儿,她夫妇二人也不好背着人嚼舌根儿,因而闫峥待他无异,也是有不知道实情的缘故。
李氏虽是知道其中玄机,可见夫君尚且面不改色,自己一个妇道人家,自是夫唱妇随。
可心里是翻江倒海一般,见着宋齐云便觉是个烫手山芋似的,虽是无法将人撵出去却也不愿多瞧一眼,可宋齐云又怎会过多关注李氏一个友人之妻呢,自是无法察觉。
宋齐云见他夫妇如此,心道自己是遇上知己了,更是高兴不已。
几盏酒下肚,嘴上更是没了把门的,什么话也往外秃噜,兀自抱怨道:‘我那父亲也着实不讲理了。’
闫峥是个耿直脾气,自己父母早逝,见着他人抱怨长辈,自是不敢苟同,劝道:‘怎会有父母不爱孩子,齐云切莫这样说。’
宋齐云却是来劲了,更是为自己鸣不平,嚷嚷道:‘上次我被父亲撵出来的,多亏了闫兄雪中送炭,否则还不知道会落到什么地步呢。’
闫峥又怎会想到他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是只以为少年人冲动的气话罢了,一味劝道:‘宋老爷也定未想到你会落到那般境地呀,你也莫要怨他。’
话说出口,才觉宋齐云方才说的话有几分不对劲儿,便又问道:‘你是做了什么坏事儿,竟被宋老爷给撵出来了?’
宋老爷那日将独子撵出门外,自不是他的本意,若说是他撵出去的,不若说是宋齐云自己离家出走吧。
宋齐云沉迷女色,又不服管教,连双亲的规劝都倍嫌厌烦,二老都还未想到有何手段可以使在自己亲子的身上,那孩子便先开始动作了。
宋齐云也是仗着自己独苗的身份,有些肆无忌惮,是想借着离家出走这事儿,让他父母低头,对自己的那些腌臜事儿三缄其口。
可未想到,二老也是下了决心的,此次定不会再让他蒙混过关,这才出现了他流落街头的情况。
可宋齐云此刻定是不会将实情一一道来,只会拣些于自己有利的说,他本以为都是男子,又是年龄相仿,闫峥定是能够理解自己,先是故作烦忧道:‘无非都是些琐碎小事罢了。’
又端起酒盏来兀自一口闷下,旋即道:‘我虽是尚未成亲便已有孩子了,可这不也是为了能让爹娘早日抱上孙孙么?他们仅有我一个,这宋家的香火传承,不得都靠我了么?’
宋齐云是越说越委屈,深觉自己的不易,可闫峥听了他的话,却不敢苟同,若是圆滑些的,此时应和两声也无不可,可若是如此,那他便不是闫峥了。
待宋齐云说完,闫峥才端正了神色,一本正经地道:‘如若是你真有心,何不正正经经的三媒六聘,去迎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子回来,也好侍奉长辈啊。’
这话可就捅了宋齐云的心窝了,他又怎会不知道这些呢?只不过是玩心重,要他收心现在娶妻生子,这不是痴人说梦么?
可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已知晓闫峥为人,即使自己心里头有这些念头,可对着他,也不敢吐露半句。
何况闫峥现下好似是那书院里头的夫子一般,絮絮叨叨,还净是些大道理,一听便头疼的厉害,只得是闷头不做声,一杯接着一杯地灌自己酒。
见他如此行径,好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闫峥便兀自猜想着,许是他未遇见合心意的,便也大包大揽道:‘不若是叫你嫂子为你留意着,如若是有好姑娘,也好知会你一声。’
宋齐云正不知要如何摆脱,闫峥此话恰好给了他台阶下,他便顺势道:‘那是那是,还得劳烦嫂子多为我留意了。’
可李氏却不那么情愿,且不说宋齐云双亲尚在,即便是要人帮忙留意,那也得正主儿自己开口才是,闫峥倒像是硬给他揽下此事似的。
虽是心里头不满,可见着他二人在那里推杯换盏,便也知道是多说无益,只得是暂且应了下来。
见李氏如此通情达理,宋齐云许是为了义气,便道:‘嫂子既是如此厚待我,那我也应当回报才是啊。’
说话间,李氏应和着不住点头,见着他那副脸颊红红的模样,心道是喝多了,又见他举着酒杯摇摇晃晃,也是担心得很,生怕他摔着了。
不想宋齐云人虽是醉了的模样,嘴上却是一味地说大话,忽然道:‘如若是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嫂子也千万别客气。’
这话他可是正正经经地对着李氏说的,不是对着闫峥,李氏见他虽是醉醺醺的,眼睛却是晶晶亮的,如此看来,那模样也不像是作假。
虽是疑心他是说的胡话,可这也着实让人心动。
彼时宋府的生意自是没有如今红火,却也不容小觑,早已在都城里经营了好些年,自有根基,自己如今也是怪病缠身,不胜烦恼,若能得他相助,行事自是容易许多。
如是想来,李氏心中便已隐隐有了计划。
两人正喝得昏天黑地,刚开始也只是想着小酌几杯,也不知是怎得了,竟是越饮越多,到了现在,竟是都有些不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