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成江快步跨入院中,声音里带着玩味,还未看见人就先喊了一句:“阿砚,你猜猜今天我给你带了什么消息来?”
纪砚尘在檐下围炉煮茶,炉中水滚,暖暖的茶香飘出来,萦绕在鼻腔,让人放松。
他头也不回,淡淡道:“找着醉玉楼的问题了?”
自从上次地牢出来,纪砚尘也知道了醉玉楼出一千两要他的事。
他同贺成江一个想法。
醉玉楼是拿不出一千两的,说明背后指使醉玉楼的另有其人。
贺成江说正在让云青调查,纪砚尘便也没管了,一心等着消息,他相信贺成江既然说了要合作,就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诓他。
“不是。”贺成江一步跨过廊前三级台阶,将氅子脱下丢给身后的青崖。
他将云青派出去后,纪砚尘见他身边无人,就将青崖还了回去。贺成江没拒绝,反正纪砚尘近期都窝在府上哪儿也不去,留着三个护卫也确实多余。
他坐到纪砚尘身边,从怀里取出一封信。
信上没有字迹,不是正常从驿站寄来的,说明消息不是能摆在明面上的内容。
纪砚尘在心里否定了这是钟迹白来信的可能,微挑眉:“哪儿来的?”
贺成江:“郢都。”
噼啪!
炉中炭火炸了一下,丁点火星从缝隙中飘出来,又在空气中慢慢消散。
纪砚尘看着贺成江的眼睛,没有说话,
“我想,阿砚应该会很想知道现在郢都是什么情况,所以一收到信就给你拿来了。怎样,想看吗?”贺成江莞尔,晃了晃信封。
纪砚尘喉头明显滚动了一下,放在膝上的手指跟着蜷了蜷。
这是他回到西启侯府后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情绪表露。
郢都来的消息…
郢都……
会是什么呢?纪砚尘的心脏有些颤栗起来,许多情绪杂糅在一起,让他有一瞬的恍惚。
贺成江看着他,原本是想要用这封信从这位太子殿下身上拿点儿好处的,可这一刻那种逐利的心思却淡了,他将信递给纪砚尘,毫不犹豫道:“看吧。”
纪砚尘愣了,有些古怪地看着他。
这人这次不要好处了?有点不符合贺成江的习惯啊。
“你傻了?”纪砚尘只能得出这个结果。
虽然如此说,但他还是拿过了信,不给他反悔的机会直接撕开了信封。
他也是这时才发现,这信封还是完好的,说明贺成江说一拿到就过来了是真的。恐怕信的内容,他自己都还没看过。
纪砚尘也只是稍微惊诧了一下,就抽出了其中的信纸。
贺成江回过神,哭笑不得。
他看出了纪砚尘的急迫,应该是怕他反悔,想要在那之前将内容看完。
“我在你心里就那么唯利是图吗?”贺成江露出受伤的表情。
纪砚尘眼睛都懒得抬:
“你自己觉得你跟无私搭得上边吗?”
那确实搭不上。他贺成江向来不见兔子不撒鹰,要他做没有回报的事情,确实不太可能。
就连这封信也是动了恻隐之心才没提要求的。
不得不说,太子殿下还是挺了解他的。
贺成江嘴角扬起,心情很好。
纪砚尘的脸色却沉了下来,周遭空气都冷了几度。
贺成江吓了一跳:“里面写了啥?”
他没想到纪砚尘会是这个反应,这下子有些后悔了,拿来之前他应该先看看内容的。
纪砚尘很快就看完了,将信纸连带信封递回给贺成江。
“你自己看吧。”
恰巧此时,壶中的茶烧开了。
纪砚尘给自己倒了一杯,想了想又翻出来个空杯子涮了涮给贺成江也倒了一杯搁着。
贺成江将信反复看了几遍,又看着纪砚尘的脸,就算眼前这位太子殿下始终面无表情,他也能感觉到他心情很不好。
“是因为皇后?”贺成江想了想,试探着问道。
以他得到的那些消息来看,纪砚尘对自己母后应该有着很深的感情,或许他在因为皇后病倒而难过。
纪砚尘没说话,看着炉子发起了呆。
贺成江也不说话了,将信纸放在一边,一言不发地陪在纪砚尘身边。
隔了很久,院子里又开始下起了细细的小雪,纪砚尘才忽地拿起面前有些凉的茶水喝了一口。意识到有些凉时,他皱起了眉,倒掉给自己重新斟了一杯。
贺成江一直注意着他,觉得有些茫然了。
怎么现在看着又好了?
太子殿下的喜怒都结束得这么快的吗?
他正想着,纪砚尘开口了:“是你干的吧。”
“什么?”贺成江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的心情怎么样,完全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是你制造了我的假死吧。”纪砚尘肯定的说道。
贺成江回过味来了:“你没在难过啊?”
纪砚尘冷淡的看着他:“为什么要难过?”
“你父皇和母后……”
贺成江难得有些呆,纪砚尘觉得有趣,托腮看他这个样子,语气平静得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母后不是脆弱的人,我了解她,她一定能好起来,不管是为什么。至于父皇……”
纪砚尘停下了,撑着头的食指轻轻敲了两下下巴,意味不明的嗤笑:“他那口血恐怕是瘀血吧,就像我的存在一样,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呵。”
贺成江意外的挑挑眉。
纪砚尘眼睛弯起来,眼中光芒碎如星光,原本嘲讽地表情瞬间化成了缱绻勾人的柔情蜜意。
这一瞬间好像周围的雪都融化了,温暖的光照进了贺成江的心里。
“你做得很好。”纪砚尘夸赞道。
贺成江呆呆地看着他,蓦地别过脸,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眼神慌乱中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妈的。
真他娘的勾人!
“做什么?”纪砚尘笑容消失,又恢复了那清冷的样子。
贺成江舔了舔后槽牙,伸手将人拉到了自己面前,低头与他对视,咬牙切齿:“殿下,我都做得这么好了,是不是该给点奖励?”
纪砚尘被他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紧接着听见这话。
须臾的怔愣后,太子殿下又笑了起来,压低声音,吐气如兰,嘴唇一开一合柔软得像是糕点:“好啊,那世子想要什么奖励?”
贺成江在心里骂了一句,毫不客气压住了眼前的唇,急切地撬开唇齿,长驱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