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所有人都推拒,那一开始提议之人也打退堂鼓,干笑着解释道:“说,说得也是。我今日家中也还有事,就还是不去了,不然平白让家中人担忧。”
众人连连点头,不约而同将林雪青抛下,一个回头的也没有。
只走出一段后,才有人小声开口:“你们说,刚才那贺世子拿着茶是想做什么?”
“这谁知道,前几日才听说那世子与林家人闹了矛盾,让那林大公子丢尽了脸面,今日又与太子在一起,瞧着就不像在做什么好事。”
众人又沉默了下来,脑海中不约而同浮现出方才贺成江看过来的眼神,同时打了个哆嗦。
“他和林家有矛盾,那明昭兄不是更惨?”
“你若是同情,便回去陪着他。”
“……那还是算了……”
恐怕贺成江和纪砚尘也不会想到,这群人对于刚才那一幕的猜测中什么都有,却唯独没有两人关系极好的想法。
甚至一些心思多的人,都想到贺成江想要刺杀纪砚尘了都没觉得这二人之间有什么不该有的事情。
至于他们心中会非常惨的林雪青……
他走入屋内,反手关上房门,对贺成江的眼神视若无睹,拖了椅子坐在方桌另一侧,身姿端正笔直:“你们,怎么个情况?”
此人态度实在不像是臣属对待主上的,反倒有种兴师问罪的感觉。
贺成江不由推翻了原本心中对林雪青的猜测,挑着眉坐回位置上:“这就是你对待太子的态度?”
林雪青挑眉,看了看他,轻嗤:“比不得贺世子,我若是没来,你刚才那杯茶说不定已经泼到殿下脸上去了。”
贺成江一愣,表情明显空白了一瞬。
他完全没跟上林雪青那思路,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紧接着看向纪砚尘,一脸莫名其妙。
纪砚尘脸上带着闲适的笑意,再次拿起茶杯要送到嘴边,贺成江猛然回神一把将之夺过来,一拍桌子将门外的与归喊了进来。
与归匆忙推门进来,看到这三足鼎立的一幕只觉得稀奇又古怪,尤其是那气氛,奇奇怪怪的。
但偏偏看着自家殿下的表情,又好像很开心。
“茶冷了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你们怎么做下人的,还不赶紧让人送壶新茶,等着把你家殿下渴死是吧!”贺成江骂骂咧咧。
与归简直遭了无妄之灾,硬是在原地愣了片刻才回神,也不敢对贺成江说什么,上来拿走茶水转身走了。
林雪青用一脸‘他是不是疯了’的表情看着纪砚尘,无声询问情况。
纪砚尘接收到信号,挑了挑眉,懒懒靠上椅背回以一个礼貌而克制的‘这很正常’。
林雪青:……
啪一下,又是一声拍桌的声音,贺成江骂骂咧咧的声音再次响起:“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当着本世子的面眉来眼去,当本世子死的呢?”
“他有病吧?”
林雪青终于开口了,经此一事,他对于这位贺世子的观感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昨天见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出,这位贺世子脑子不太好呢?
贺成江:“你!”
“好了。”纪砚尘终于看够了热闹,屈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打断了贺成江即将出口的话,“他有时候是这样的,明昭别介意,平常世子还是正常的。”
这就是拐着弯儿骂他不正常呗!
贺成江眯起眼睛,危险的看着对面的纪砚尘,漆黑瞳孔中闪动着危险的光。
林雪青哦了一声:“所以,你们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上午一起送走了玉水军,一起喝喝茶聊聊天罢了。”纪砚尘似笑非笑,紧接着又道,“明昭不必警惕,孤与世子关系很好,并非外界传言那样。”
贺成江眼神更危险了,忍了又忍才没有对纪砚尘的话反驳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终究不是能大肆宣扬的。
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个道理,但就是有点看不惯纪砚尘与别人如此亲近,尤其纪砚尘还唤林雪青的表字,都不唤他。
林雪青恍然:“难怪,我就说你们之前气氛怎么怪怪的。”
贺成江轻哼:“怎么,现在不怀疑我是要泼他茶水了?”
林雪青耸耸肩:“本来也没怀疑。但刚才那群人肯定是这么想的,不信你等几天,外面肯定都传你俩在茶楼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不过这对你们而言应该算是好事吧。”
贺成江被噎住,说不出话来。
林雪青则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转头看向纪砚尘:“林睿诚按照您计划的将联姻的事提上了日程,这件事您应该已经提前知晓了吧?”
纪砚尘点点头:“你来之前,我们正在谈论这件事。”
“您对陈柏言是怎么看的?”林雪青紧接着追问,“陛下让他全权负责这件事。”
“他不会做什么的。”纪砚尘淡淡道,“陈家很明白勾结他国的下场,陈柏言更是老狐狸,他今日在朝中所说的那些话多半是认真的。比起这个更应该关注的是联姻的人。”
“您觉得凉上会答应陈柏言的那些要求?”林雪青惊讶。
在他看来这种要求已经算得上是丧权辱国了,但凡是个有血性的人都不会答应这种事,一旦俯首称臣,那凉上往后在梁夏面前就永远抬不起头了。
“他会的。”
。
几人说着,今日朝堂上的事情也同样传入了凉使耳中。
除了那作为话事人的凉使外,其余跟随一同前来的凉上人得知陈柏言在朝会上所言,各个都难掩怒意。
“他们梁夏人实在欺人太甚!”一人忽而拍桌而起。
“葛老,我们不能答应这种要求。”另一人看着坐在上首并不言语的老者,表情变得格外严肃。
葛老慢慢抬起眼,但从他的表情和眼神来看,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但仅仅一个眼神扫过,坐在周围的所有人便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出使梁夏之前,他们的新女皇就将此行一切的决定权交给了这位老者。
加上葛老在凉上本身就属于德高望重的那一批人,他的选择也很少有人会激烈反对。
此时此刻,他们便在等待着葛老的选择。
不知过了多久,葛老才缓缓开口:“梁夏会有这样的要求早就在我和陛下的猜测之中,想要牵制的梁夏,一些牺牲是必不可少的。”
“可这实在太荒唐了。”还是有人忍不住开口。
若是这个消息传回凉上,百姓还不知道会怎样讽刺谩骂他们,一旦答应了陈柏言的要求,他们这些出使凉上的人就成了罪人,回到故国后恐怕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葛老缓缓道,“这件事我会全权负责,老夫已经没有几年好活了,不管回国后是责罚还是谩骂,都有老夫一力承担即可,对于百姓而言,你们都是无辜的。”
“葛老,你知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葛老的话让在座的人都变了脸色,有人紧皱着眉开口,眼中是浓浓的担忧。
“好了。”葛老摆摆手,“不必再说了,这些也是陛下的意思。各位还年轻,未来会成为凉上的肱股之臣,那些不利的事情便让老夫来承担就是。年长者应当为年轻人让路,这是凉上一直以来的古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