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什么意思?”
吕瑶不懂,只是看到驻月的双眼浸满了悲伤。
“她是最在乎君王恩宠之人,心气又高傲,若是叫她知晓这枕边人竟拿她戏耍,用个替身来哄着她高兴,一腔温柔会错了人,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驻月摇头叹道
“有句话她倒是说的对,我若不来这儿,也无需叫她暴露本来面目,以她的隐藏能力,或许真的能骗君上一生一世吧。”
驻月没回凝心阁,而是去了广陵殿。
他一个人伏在桌案前阅奏章,与从前无任何差别。
“君上,天寒地冻,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驻月将茶盏递到他眼前,嬴政才抬头看她。
“来了……”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没有对言,他又再度低下头只顾竹简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认真。
驻月也不再言语,将李善全手中的大氅接过披在了嬴政的肩头,又示意他退下。
广陵殿的门敞着,一眼便能看到庭院中的积雪,这几日的天都有些灰扑扑的,偶有鸟儿停在枝丫上抖落了积雪,静谧的气氛之下,驻月发现庭院那颗腊梅不知何时已经绽放了。
两人相伴许久,驻月才开口问道
“君上为何不问云台殿之事?应该有人来向您通报了吧?”
嬴政顿了顿笔头,没有抬眼,语气平静,但掺杂着股怨念。
“股既然不问,就代表了应允,又何须再多言呢?”
他在为此事生气呢,驻月听出了他话中之意。
不是气自己要杀郑良,而是气自己越过了君王的权利,擅自做主。他虽是生气,却忍着这股怒火,看似平静,不再说话。
驻月也不再言语,而是拿起墨条替他研墨,待过了几时,嬴政才收起竹简开口说道
“郑良确实愧对于你,孩子之事孤也万般难过,可孤不能一时意气用事就杀了她,她是扶苏的母亲,这一点孤不能忽略,扶苏是孤的孩子,是大秦的长公子,若是……”
嬴政显得有些踌躇,思索片刻仍开口道
“若是以后扶苏继承王位,孤不想他因母亲一事而记恨你我,明白吗?”
驻月的眼睛微微睁大,有些几分诧异,直到这会儿才知道,原来秦王嬴政,是真的有考虑过要立扶苏为太子的。
“君上……”
驻月心头突突跳着,竟有几分不安
“当年您说要立我为王后,这件事还作数吗?”
“你……”
嬴政抬眼没了当初想立她为后的雀跃,反而有了几分失意,随后他又撇过脸问道
“你想做孤的王后,到底是因为爱孤想做孤的妻子,还是为了跟郑良置气,想阻碍扶苏的前程呢?”
两人似乎很少谈论政治上的话题,此刻却突然说起了立后立太子,甚至日后王位继承一事,惹了嬴政有几分不快。
“还是你在听到孤有意立扶苏为太子,你便想自己做王后,好让孤立你的孩子为太子呢?”
嬴政又看向她
“孤的王后,一定是要孤所爱之人,那人,也定是要爱孤的,怎能掺杂如此之多的心思!”
“君上,那我问你……”
驻月反而没有害怕,倒是挺直了身子,眼神多了几分锐利
“若是有一天,我要回到我所处的那个未来,您愿意放弃这天下同我一块儿去吗?”
她的神色不像是开玩笑,这个问题嬴政无言以对,他既不想撒谎,也不想违背自己的真实想法。
驻月见他看向别处不言,自然也猜中了答案
“君上舍不得天下,是在我的意料之中,我能理解您,甚至支持您……难道您不舍秦国,也代表不爱我,把秦国看的比我更重吗?”
“当然不是!”
嬴政的反驳立马叫驻月怼了回去
“那反之,为何我现在开口想要王后之位,便是觊觎扶苏的太子之位呢?”
她显得有些步步紧逼
“是君上不愿立我为后了,仅此而已……”
记得往昔的驻月变得锋利,气质更是多了几分凌冽,有时叫嬴政也束手无策。
嬴政没有反驳,没有辩解,两人的氛围陷入了一股尴尬却不知如何回转的余地。
而更棘手的,是驻月的满头白发,不知何时,那青丝越变越少,待驻月反应过来时,这白发如同积雪似得早已满头,也成了驻月疏远嬴政的原因。
“我似乎在加速衰老……”
驻月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陌生。满头的白发挽成发髻,插了几支金簪点缀,怎么看也不像是年轻的女子。
驻月掰了掰手指一算,自己不过二十四,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
“姑娘,只是少年白头罢了,御医都说了,多吃补气血的食物,多食些红枣芝麻,慢慢调理着,便能好得。”
“惜夏,我不过二十四,眼角似乎都有细纹了,原是最青春的年纪,我确实满目沧桑,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笑的无奈
“如今君上看到我这样,哪里会喜欢,怕是避之不及吧?”
“可是君上昨天还想来见您,是您怎么也不愿见他呀!”
惜夏连忙解释
“君上天天都来,可您却一直闭门不见,再这样下去,真的要把君上赶去别的娘娘那里了!”
“那便随他去吧……”
也不知是这冬日的原因,还是自己真的疲倦了,驻月倚在廊下,总觉得自己看不到草木再次发芽,那春意盎然的景色,似乎再也看不到了……
“月儿从上月起就对孤避而不见,这到底是何原因?”
嬴政想着是否是当初立后一事惹的她不高兴了,可思来想去也不应该啊!
“回君上的话,奴才听吕瑶说,说……”
“有什么你就说,支支吾吾的做什么!”
李善全一脸无奈,想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说是姑娘的白发严重,如今已是满头白发甚是恐怖,姑娘恐吓到君上才避而不见的。”
“白发?仅仅是因为白发?!”
嬴政急得团团转
“孤怎会嫌弃她有几根白发!这几日她总是寻借口,不是身子不适就是身体疲累,连凝心阁都不叫孤踏入,仅仅是几根白发?!”
嬴政原就为王后一事耿耿于怀,这会儿知晓驻月因为白头而不见自己,更是坐不住!还不等李善全再多言,转身便往凝心阁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