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进一步聚焦,她看见了一张脸——一张过分担忧的熟悉脸庞。
“白……泽?”
桑许只能在脑海中拼凑出他的名字,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嗓音像被人封堵住了一样干燥无声。
白泽的脸从虚像变为实像,他单膝跪在床边,手掌贴在她的额头上。
一副整个人都快靠过来的姿态。
他的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像对什么天大的事情焦虑不已。
“……终于醒了。”
他轻声说,话语里竟带着极力按捺的慌乱。
“你再不醒,我就真得叫霍京焱了。”
听到“霍京焱”那个名字,桑许暗叫一声不妙。
真叫那位爷来了的话,她下一秒估计得直接被拖进更大的麻烦堆里。
但此刻,她实在讲不了一句反驳的话。
连稍微挪动胳膊也像被压上了铅网一样沉重。
“醒了就别装死。”
白泽细长的眼睛里闪过微微的光,带着仓促又克制的情绪。
但下一秒,他立刻恢复成那副懒洋洋的松弛笑容。
“吓得我连饭都没吃……啧,果然不能对你太放心。”
他的话听起来带刺儿,但桑许却从他眼神里隐约瞧见另一层含义。
她知道,白泽是紧张过头了,嘴巴才混不吝地冒出这些阴阳怪气的话。
他越是这样轻描淡写,她越能感到他的在意。
桑许闭了闭眼,内心忽然一阵古怪的踏实感涌上来。
这个男人虽然嘴贱,但至少这会儿是真的待在这儿了,并且没有缩尾巴跑掉。
“动作轻点,她可能还没完全恢复劲儿。”
一个温和的女声忽然从旁边传来,打断了桑许的思绪。
女医生的身影从房间另一头走过来,熟练地整理着医疗器械。
她戴着一副透明边缘的眼镜,神态中带着淡然的职业感。
“她的身体只是因为一点药物作用虚弱,醒过来没有危险,简单检查一下就好。”
白泽挑了挑眉,看似无所谓地让开一点位置,不忘低声嘟囔:
“不至于弄得这么夸张吧,她向来命硬。”
听到这句话,桑许差点一拳抡过去,但无奈手软得像面条。
这念头只得在脑海里狠狠拽了白泽一把泄愤。
她微微偏头,眼神暗暗斜向床边,努力试图扯出点声响。
但虚弱的喉咙只能挤出一缕气声:
“你……闭嘴……”
白泽眼见如此,眉头倒是一挑,嘴角笑意瞬间加深,竟无端流露出一点得意劲儿。他凑近了些,声音低哑,却带着撩拨般的小钩子:
“哟,还挺有精神骂人,还好好的嘛。”
桑许气得闭上眼睛懒得搭理他,但心里又莫名其妙地没那么烦躁。
就在这时,女医生的动作忽然停了一下。
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仪器,脸色似乎有了些轻微变化。
“奇怪,心率波动有点异常……”
迷迷糊糊中桑许又睡着了。
女医生眉头紧锁,反复确认仪器上的读数。
“心率很不规律,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
她喃喃自语,目光转向依旧昏睡的桑许,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白泽原本吊儿郎当的神情也收敛了几分,他走到医生身边,低声问道:
“很严重?”
医生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目前还不好说,需要进一步观察。但她之前明明只是普通的药物反应……”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桑梨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
姐姐桑许的电话打不通,微信也不回。
所有她常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依然毫无踪迹。
“姐,你到底在哪儿啊……”
桑梨急得快要哭出来,她用力抓着手机,指关节都泛白了。
在她有限的认知里,姐姐无所不能,似乎任何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可现在,这个无所不能的姐姐却消失了,这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别慌,我已经让霍京焱去找了。”
白荼荼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努力保持着镇定。
“他路子广,肯定能找到你姐。”
“可……可姐的电话根本定位不到,一点信号都没有!”
桑梨的声音带着哭腔。
“这也太奇怪了,姐从来不会不接电话的……”
白荼荼沉默了片刻,她何尝不担心?
桑许是她们共同的好友,认识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桑许如此失联过。
她脑海里闪过无数可怕的念头,却又努力将它们压下去。
另一边,霍京焱坐在办公室里,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桑许手机最后出现的位置,随后便彻底失去了信号。他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关系,却仍然找不到任何线索。
“该死的!”
霍京焱狠狠捶了一下桌子,发出一声巨响。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脑海里浮现出桑许那张清冷又倔强的脸。
这个女人,总是能轻易地挑起他的怒火,却又让他无法忽视。
他猛地站起身,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他必须亲自去找,绝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而此时的白泽,正坐在桑许的病床边,目光复杂地注视着她。
医生的诊断让他隐隐不安。
他想起桑许昏迷前那句虚弱的“闭嘴”,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的模样,这让他感到陌生又慌乱。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指尖触碰到她柔软的肌肤。
一种莫名的温柔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他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桑许,你快点醒来,别让我担心……”
他的声音沙哑。
女医生将仪器上的数据重新确认了一遍后,眉头皱得更深。
像是闻到了什么极为刺鼻的气味。
她拿起记录板飞快地记录着,时不时抬头瞥一眼昏睡中的桑许。
眼神藏着些许凝重。
整间病房里,只有她压低声音的碎碎念还有仪器偶尔“滴滴”响起的声音。
“心率波动太奇怪了,像是外部有强烈的刺激源……不排除心理性的可能性,但和普通药物反应对不上。”
她最后一笔写下,喃喃道:
“这女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白泽站在一旁,原本倚靠着墙的姿态突然正了正,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
他瞥了医生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抖了几下,却还是沉着声开口。
“她……应该只是受了些惊吓。”
“惊吓能弄成这样?”
医生不冷不热地问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