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可是觉得,顾瑾瑜的才干写不出这等文章?”沈语嫣见赵青云神色变幻,试探着问。
赵青云回过神,摇了摇头:“说不好。只是山长曾在书院里给我们看过那篇策论。平心而论,那策论的确写得极好。见解独到,条理清晰,非一般人能及。”
“那又如何?”沈语嫣不以为然,“就算那策论真是他顾瑾瑜写的,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夫君才学过人,这样的策论想来也能写得出。”
她走到赵青云身边,挽住他的胳膊,柔声道:“夫君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我也不过是好奇一问。”
“夫君马上就要参加春闱,这才是头等大事。只要夫君金榜题名,还愁将来没有出头之日?”
赵青云被她这番话说得心头一热,他握住沈语嫣的手,眼中满是柔情:“夫人说的是,为夫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夫人期望。”
沈语嫣巧笑嫣然,依偎在赵青云怀中,心中却另有盘算。
她可不相信顾瑾瑜真有什么治水的本事。
多半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得了皇上的青眼。
不过,这事儿也提醒了她,得想个法子让赵青云也尽快在皇上面前露露脸才行。
沈语嫣离开书房后,赵青云没有继续读书,而是独自一人坐在椅上。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顾瑾瑜那篇策论,他越想越觉得蹊跷,逐渐心中烦闷,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径直走到墙角的一个陈旧木箱前。
他弯腰打开箱子,在里面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他从箱子里翻出一大堆泛黄的手稿。
赵青云拿起几份手稿,细细翻阅起来。
看着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他发现,在这些手稿中,有几篇提到了与顾瑾瑜那篇策论中相似的观点。
虽只是寥寥数语,但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赵青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隐隐产生了一个猜想。
顾瑾瑜那篇大放异彩的策论,很有可能是大伯写的其中一篇策论,只不过被赵青风拿出来了。
他想起来,自从世子在白麓书院与赵青风闹掰以后,赵青风便寻得了山长的庇护。
顾瑾瑜又是山长的得意门生。
他眯起眼。
若果真如此...
此事山长必定知情!
赵青风与顾瑾言曾是那般的关系,也不曾见他拿出过什么策论。
现在却转头就把这等重要的东西给了顾瑾瑜。
可见,镇北侯府里头,这两兄弟的关系,只怕是水火不容,早就斗得你死我活了!
赵青云仔细打量着剩余的那些手稿,开始一篇接着一篇细细研读。
...
...
与此同时,青州驿馆。
沈诗琪展开手中的密信,脸上露出如愿以偿的笑容。
果然,那位神医被召入了宫。
神医献上了治疗时疫的药方,大皇子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
皇帝对崔皇后的态度也冷淡了许多。
沈诗琪看完信,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看着它一点点化为灰烬。
“主子,一切都如您所料。”叶青在一旁说道,语气中带着钦佩。
沈诗琪轻轻点头,目光落在了自己腰间的玉佩上。
来了这么些时日,是时候去会会故人了。
“叶青,去把秋水叫来。”沈诗琪吩咐道。
“是,主子。”叶青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秋水便来到了沈诗琪的房间。
“世子,您找我?”秋水轻声问道。
“秋水,这青州城,可还有你想去的地方?”
秋水面色微红,这些时日,沈诗琪带着她逛遍了青州城的繁华之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胭脂水粉,都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她轻声道:“这些时日世子已经带奴婢逛了很多地方,都是奴婢一辈子都没想过能去的,已经很满足了。世子爷若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奴婢愿意陪您一起去。”
沈诗琪笑意渐浓:“乱葬岗,敢去么?”
秋水一怔,随即明白了沈诗琪的意思,脸上闪过一丝担忧:“世子是说…”
“不错。”
秋水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世子爷若是想去,奴婢给您带路,不过那里...阴气甚重,附近又都是染了时疫的灾民,实在危险。”
“甚好,明日一早,你随着本世子出城踏青。”
秋水有些犹豫:“世子,时疫传染极快,万一您……”
沈诗琪摆手打断她的话:“无妨,我自有分寸。”
当晚,看着世子爷煞有介事的让亲卫给她送来了纱巾、斗篷乃至装了药的香囊之后,秋水才发现,世子爷并非一时兴起,是来真的。
...
...
与此同时,青州府衙中。
“这些账目,崔大人作何解释?”顾瑾瑜将几本账册重重地摔在桌上,面色很是难看。
崔峰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地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上面的浮沫:“顾大公子这是何意?莫非这账目有什么问题?”
“崔大人还要装糊涂到什么时候?”
顾瑾瑜声音冰冷,“为何修堤的进度如此缓慢?昨日我亲自上堤查看,竟然有半数民夫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这就是你口中昼夜赶工,一刻不停修堤的样子?!”
崔峰这才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哎呀,顾大公子,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修堤的石料不足,我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变不出石头来啊。”
顾瑾瑜眼神越发冷冽,点着一本账目上的记载内容:“账目上明明显示,采买的石料足够修筑整条河堤,可如今这么些时日过去了,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顾大公子这话可就冤枉本官了。”
“账目是死的,人是活的。这石料运到青州,一路颠簸,难免会有损耗。再说了,这修堤也不是搭积木,哪能说用多少就用多少?总得有些余量,以备不时之需。”
顾瑾瑜冷笑:“损耗?余量?崔大人这损耗和余量,未免也太多了些吧?莫非这些石头都长了翅膀,自己飞走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