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新的一天,我庆幸岳父又坚持了一天。
起身喝水时,听见卧室里,传来拍桌子的声音,我立即进去。
岳父闭着眼趴在书桌上,一番观察,严重营养不良的面容,发现发热,且出现半昏迷状态。我叫上章媛,拿好沙发上的背包。
“上医院,爸,情况不对。”我尽量保持冷静,不想惊动在隔壁卧室熟睡的母亲和女儿。
“我走不了。”岳父努力睁开眼睛然后闭上。。
“你站起来,我背你。”
章媛已经站在卧室门口,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着急问我:“什么情况怎么了?”
“必须上医院了,不然可能会出问题。”紧急中,我手指在脑门前绕圈,希望章媛能懂我意思。
章媛站在岳父一旁,用肩膀托着岳父的臂膀让他起身,我赶紧把他背起来,章媛走在前面。
地下室,小心翼翼把岳父放下来扶进副座上,他变得清醒一些,趁我给他拉安全带时告诉我:
“不去你们医院。”
“去省人民医院,离这最近。”就近原则,直接去急诊,我没有考虑的时间了。
一路畅通,争分夺秒,虽然疲倦却无比清醒。
很多事情没有经历过,实际见了却是与自己想象的大相径庭。就比如夜里的医院,你可能觉得夜里没人冷清得很。
急诊科,走道两边到处是人,有躺着的病人,只有一个缴费窗口,依然要排队。
我直接背着岳父找到医生值班的办公室,直接告诉医生可能需要急救处理。
“病人什么情况?”医生问。
“食管癌,呼吸困难,有昏迷迹象。”我已经不能顾忌岳父的感受。
看见岳父的样子,医生建议我把岳父放到病床上进行检查。我想先把他放下来坐下,谁知他告诉我一句话后却像酒醉的人直接扑倒在我怀中。
“我要昏了你扶我。”岳父道,最后的一句话。
我和章媛努力把岳父抱稳,成人昏倒后尤其沉,章媛记得请求一旁的医生叫人帮忙。
医生直接安排转运车过来,立即准备抢救。我一路跟随进了抢救室,里面病人很多,陪伴的家属被医生催出去。
护士道:“家属帮忙一起把病人台到病床上,然后把他裤子脱下来。”
此刻我尤其被动,忘记了自己是个医生,只是个普通的姑爷,儿子。
“你什么他什么人?”医生问。
“我是病人女婿。”
“我们准备实施抢救,抢救的结果,病人可能无法苏醒,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刚刚给他检查,发现腹部胀,考虑可能腹部转移。可能会醒起来,要看抢救结果。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点点头,保持冷静,其实我早意料到这一种结果,当看见章媛办好手续后走到抢救室门口,看见她的泪眼,我竟无法控制情绪,泪涌眼角。
抱着章媛,握住她的手,听着她说:“为人子女,生老病死,我想不到这一天来这么快。医生怎么跟你说。”
“要做好最坏结果心理准备。”我已经没有任何委婉。
医生进入,抢救室门关紧,所有的紧张和悲伤,都仅限于我和章媛。走道上来来回回的病人和家属,是无法痛到自己身上的,就比如我工作时的状态,虽然有感,但不深刻。
“打电话叫妈快点,爸可能撑不久。”我告诉章媛。
抹去泪眼,章媛哭着拨通电话,我想岳母肯定是失望的,因为她的丈夫醒来跟她说一句话再走已经很难。
每次抢救室的门开合,都能引起我的心跳加速,虽然我能预料任何结果,但还是害怕那一句。
医生走出来,告诉我:“你是病人家属?”
“是。”
“你们送过来很及时,我们抢救也很及时,但情况不乐观,食管癌晚期症状,醒过来的概率太小了,照这种情况,病人撑不了多久的。”
“尽力拖延,病人家人还有几个没到。”我建议。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详细等会你们过来办公室找我。”
章媛过来,我问她:“还有章瑞,打个电话。”
章媛才缓过来,在我面前打了电话:“你快点,爸进医院了,可能撑不久。”话中带泪。
“情况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章媛问。
“还在抢救,等会去医生办公室详细问。”说着,护士打开门,递过来一叠单子,告诉我交费和取药的顺序。
我立即跑过去,只能现金和刷卡,我叫了一声章媛让她把我钱包送过来。
我一看药单,急救的药品名称尤其醒目。等我拿到药,进入抢救室里,岳父只能靠呼吸机维持,血压偏低,尿管已插。夜里气温低,岳父手脚动弹着露出被子外。
为了稳住,护士用白布绑住手脚,类似场景,我虽见多,但眼前闭着眼睛的人是自己的岳父,心情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