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医生办公室,在抢救室里,依然在争取岳父能醒来,加了几次药,剂量调到最大,血压还是上不来,一直在低位徘徊。
两个小时过去,每一分每一秒都非常煎熬。
章瑞发来消息:“姐夫,你无论如何要让爸挺住,等我到。”
他以为岳父是去我所在的医院,我发了位置给他,告知下了飞机后尽快打车过来,我又发了一百元红包,担心他钱花完。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多余的假设。
章媛一直站在岳父身旁,握着手,希望他能睁开眼睛,一切都变成奢求。
章媛以为,我在家时担心的昏倒,只是简单的睡着,人依然有知觉,能说话,还能醒来说话,就像电视里描述的那样,交代完一切后才真正闭眼。
之前想说的话,没有到医院来,感觉说了可能会刺激到人心,幻想还有生还的余地,说了太早怕不吉利。
现在想说什么都晚了,只能不停的呼喊“爸,爸,你醒醒爸……”,章媛巴不得要把岳父摇醒。就像她小时候每当遇到自己的父亲醉酒后,努力摇一摇,他还是能睁开朦胧醉眼看清楚自己的孩子,然后摇摇手他再睡一会。
血压上不来,要一直维持心跳,维持生命存在,药不能断,“拿着单子去交费,然后取药送过来”,我听从护士的话,身影匆忙。现在的坚持,只是想让岳父留一口气,等到重要的家人到场。
CT检查结果出来,我看了一遍后送到医生办公室,已经没有任何悬念和幻想,肺部沦陷,呼吸困难。
现在只要断了呼吸机,绝对可以想象结果。
抢救室门口,走道上靠着墙,我蹲下来,发了一条消息给黄剑,不知怎么说,脑子突然空白,只是发了一个位置给他。
半个小时后,黄剑竟然到了。走到我后面拍拍我的肩膀:“坚强一点,嫂子,甄阳。”
三点钟,抢救室门上的时钟在准确计时。
“家里人都通知了吗?”黄剑问,他站在我身旁,眼睛盯着监测仪器上的数值。
我点点头,缓过神来,问他:“你不在医院陪你爸?”
“我姐在医院,我今晚睡家里。几点过来的?”
“十二点,来得及时,要不然就倒在家里了。”
“我帮你看着,你出去歇一会吧,有事我叫你。”
我点点头,走出门外,夜风清凉,倚靠在墙边,掏出一支烟点上。匆匆吸完,匆匆回到章媛身边。
“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我陪你。”黄剑道。
“现在,暂时不需要,现在就等着家里人到,看看这边状况进展。”我边说边把章媛脸色的泪痕拭去。
“血压很低啊,过来后,医生检查怎么说?”黄剑问。
“不乐观,ICU可能没机会,可能今天,撑不过。”
我不想继续刺激章媛,眼神示意黄剑走出抢救室外说话。电话响了,母亲打来,黄剑跟着出来。
“妈。”
“情况怎么样?你女儿还在睡,我没法跟着过去呀。”
“昏迷中,情况不乐观。你就在家睡着天亮再过来吧。”
“我刚刚已经给你爸打电话了,他会坐最早那趟车过来。家里人都通知了吗?”
“都通知了,你那边,打电话问问你亲家,如果不乐观,要提早准备,新衣服,白布那些东西,问一下。”
我才想到这事,幸好现在是夜里,商店关门。现在要给岳父换一套新衣服不可能了,只能是准备好,善后时用上。
我拨通了岳母的号码,她那边已经哭声哽咽。
“妈,你尽快赶来吧,我担心章瑞可能赶不上。”
“我已经坐在你舅舅车上了,准备好东西就走了。”
“对了,我这边需要提前准备哪些东西,纸,布,衣服什么的。”
“等我到了再买吧,缺几套新衣服鞋子,现在夜里你们都在医院。他现在一句话都不能说吗?手脚还能不能动?”
“深度昏迷中,靠呼吸机维持了,没有知觉了妈。”
“跟医院说,要他再坚持,我们尽快赶。”
直到听见关闭车门的声音,发动机打火响声,我挂断电话后,和黄剑蹲下来。
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搞来了三瓶咖啡,应该是从缴费窗口的自助售货机买来的。
咖啡冰凉,喝下去精神不少,护士又拿出单子过来。继续缴费,继续拿药。
我和黄剑在门外,听见章媛哭喊:“你还等着看到我生第二个孩子呢,怎么能这快就走呢,章瑞都还没结婚……”
我听着阵阵心酸,黄剑问我:“老人家今年几岁?”
“五十六,所以,都没机会尽点孝心。很多遗憾。”
“确实,但遇到这种病,唉……”黄剑道。
夜色浓,看急诊的人依旧没有减少。每个家属的脸色难看,少有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