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早,章媛和李素琴貌似今早没有安排太多的工作,两个人坐在茶几边,谈论的应该是罗伟安的事。
等我下车走进去,她们谈的并不是罗伟安,而是李素琴的儿子张顺平。
下午,张顺平的叔叔要过来,主要是看看孩子的健康状况,其他未知,她两在猜测具体的来意。
“该不会是想,你把孩子治好,又想把孩子夺回去吧?”章媛道。
“不好说,他爷爷奶奶偶尔打电话来问情况,我都说不好,他们觉得我是故意说不好,为的就是避免他们来抢人。”李素琴一脸无奈。
我转身离开,走到门外抽支烟。待我再进去,章媛迫不及待问:
“去了,什么情况?”
“不好。”
“没救了吗?”
“是没钱救了。”我无奈道,坐下来,李素琴找出茶叶,开始准备泡茶。
“要花多少钱才能治得好?”李素琴问。
“抗癌是个长期过程,像罗伟安这种情况,十万块钱可能不够住院三次,你们可以自己想象。”我道。
“商业保险没有吗?家里人有房子可以卖一套就够顶住了呀?”章媛道。
“不行的,实际上罗伟安已经没有任何房产。他爸妈住的那里,没有产权,能住就不错了。”李素琴道。
我点点头,表示我刚刚过去获得的情况也基本一致。补充道:
“他爸他妈基本上已经选择放弃,说得不好听,现在罗伟安只能等死,两老已经无力承担治疗费用,家里门外还都是等着要账的人,袁超,估计还有点钱没拿到。”
“前段时间,罗伟安把砂场的股份都卖了,但没多少钱进入自己的口袋,都拿去填坑了,如果进入他口袋,上次他住院就不会那么尴尬了。”李素琴道。
“就这样……因为没钱……就等着死了?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章媛道。
“呵呵,甄医生,这种情况,你怕见得很多,不奇怪吧,很正常是不是?”李素琴看着我道。
我笑笑点点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现在不是流行众筹吗?甄阳,你刚刚过去没跟他说这个吗?”章媛问。
“他已经肺部感染,而且我怀疑已经很严重,时间不会太久,这个时候众筹,两三天能不能凑上三五万呢?很难吧。刚刚确实我也没想到众筹这事。”
“太可怜了。才四十多岁的人啊。”章媛道,她仿佛已经忘记自己父亲才过世不久,而且也是因为癌症。
李素琴给我添了茶水后起身上楼,楼上的张顺平有点动静。趁这个时间,章媛告诉我:
“李老师为了孩子治病,已经治穷了,以前一个月还能添件新衣裳,现在不行了,全身上下简配。”
对于这个消息我没有感到奇怪,觉得司空见惯,癌症病人家属,不会富足到哪里去,破产是常有的事。
有学生来学琴,琴房传来钢琴的弹奏声,门边靠左的橱窗是新加上去的,我记得上次我来还没有任何摆设。现在里面摆放着几把吉他,除了教学,她们决定销售乐器,除了吉他,还有小提琴。
李素琴下楼,进入琴房说了几句,可能是听到学生弹出的声音有问题。出来后接了个电话,铺子门前出现了一辆车,黑色的三厢轿车,停在我的车背后。
李素琴走出去,面色凝重。车里下来一个男人,是张顺平的叔叔,客气的叫声嫂子,笑脸相见。李素琴在前领着进了门,一块坐到茶几边。
刚要坐下来又突然跑回车里,从后备箱拿了一只牛肉干巴,浓重的牛肉味扑鼻而来。
“嫂子,家里没别的,就这种东西最多,顺平平时也爱吃,其他的我也没来得及准备啥,你找个地放着吧。”
李素琴没有说拒绝的话,提着进去储物间,关上门避免那味儿散出来。
我重新拿了一个杯子,倒上茶,请张顺平的叔叔喝茶。
他很客气,笑着从怀里掏出烟盒递了只烟给我。章媛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是反对我在屋里抽烟。张顺平叔叔也没有抽,递烟给我后又把烟塞进口袋里。
等李素琴过来,身后站着张顺平,看见他叔叔过来,也不见得多点高兴,坐到一边不说话。
店里有老师过来看着,张顺平叔叔提出午饭去外面吃,他请客,非去不可的那种态度,表示已经订好了位置。
“这是甄医生,这是他老婆,我的伙伴。”李素琴介绍道。
“甄医生在哪里高就?我也常往医院跑,感觉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张顺平叔叔道。
“省肿瘤医院,胸外科。”我说。
“肿瘤医院,那是癌症医院啊?”
我点点头。张顺平叔叔突然表情凝重,看着张顺平,他可能是以为张顺平在肿瘤医院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