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只是生命的状态体现,患者本身忍受着痛苦,在死之前这段过程,其实是很难熬的,希望得到有效的救治,如果已经彻底失望,将是多重煎熬。
如果能够想得通,与其继续忍受折磨,不如早早断气,不生病的时候,每个人谈及死亡,甚至是自杀,都很干脆利落,没有怂人,可是在真实环境下,病人自己了结自己的情况却很少,身体的虚弱,精神的崩塌,只剩下一口气,已经无法去想怎么提早结束自己,更不会有多干脆赴死。
怕死,是人之常情。可是病魔缠身的时候,根本来不及去想这些。神经已经过度衰弱,能思考的很少,就像饥饿时,脑子里只想吃饭。
黄剑母亲到的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钟,女婿提着东西下楼,拿到车里去放。
痛苦依旧,爱人的到来并不能减轻他的难受。甚至是因为老婆多说问了几句,在说话费劲的状态下,内心还有一些愤怒。
“送我回去吧,没啥意思。”
听到这样的话,黄剑的母亲矛盾不已,叫来女儿,女儿在病房外不敢进来,生怕说了什么让父亲更加难受。假装在接电话,眼神告诉母亲,什么都不能说。
大概是知道了意思,黄剑的母亲在一旁强忍胸中的委屈,爱人将逝,这种痛苦需要一场痛哭来宣泄。
从手提袋里拿出几件干净的衣服,新买的衬衫还没有取下吊牌,被黄剑父亲看了,为何买新衣?他好像知道了什么。
“把衣服换下来吧,穿了好几天,脏了,换下来去洗。”
黄剑父亲看了病房里其他家属一眼,觉得在这脱衣服很不好意思。
黄剑姐姐进来,两个人站在一起,算是挡住了一点。两个人一起搭手,费了些劲。
要换裤子的时候,黄剑姐姐没有离开,只是转身挡住,父亲觉得女儿在一旁很尴尬。
一切妥当,黄剑姐姐打了个电话给老公,让他在车上等着,母亲拿了父亲换下来的衣裳装好,提着下来。赶这个时间,其实是想单独找女婿问问自己丈夫的情况。
黄剑姐夫看见岳母过来,打开车门,让她进来。外面冷风吹,车里稍好一些。后座上的毛毯和小被子还没有收,这是一辆七座的SUV,后排全部放倒,能伸展腿脚睡觉。
“妈,天冷,你坐进来用毯子盖上。”
“你爸这个情况,医生怎么说。”
“情况不好,已经是肯定的了,腹腔感染了,找我们谈了,就是输输液,看能不能缓解一点,其他的就交给时间,时间说不好。”
“你爸刚刚又跟我说想回家,我是很担心,矛盾,不知道该怎么办。黄剑给我打电话,要我过来,想着现在他还能说话,还能在不断气的时候陪陪。”
黄剑的母亲已经忍不住,车里没别的人,只有女婿,痛哭起来。黄剑打来电话,他离开车里,担心岳母的哭声让黄剑听见。
在医院听见人哭,除了孩子怕疼的哭声,剩下的都是因为即将失去亲人的背痛。
待情绪平静,黄剑母亲再次回到病房,让女儿下来休息,她坐在床边,看见柜子上的稀粥,丈夫没有喝下。能喝的只有水,头上的吊瓶还在继续输,滴速很慢,身子吸收越来越弱。
“能喝稀粥吗?我打电话让孩子从食堂再打点热的来。”
“是感觉饿的,就是吃不下,我身子太弱了。”
等了许久,黄剑的父亲才问:“孩子们都说了些什么?我这病没得治了吧。”
“你安心躺着就行了,没你说的那么夸张,病是有点复杂,就是需要点时间。”要是在刚才,黄剑母亲肯定会忍不住哭,现在哭过以后还是能平静一些。
“你不必骗我了。”
黄剑母亲不再搭话,安静坐着。从柜子里找到女儿放的热水袋,插上电热好拿给丈夫,输液的盐水很凉,需要暖暖,本身身子就差,看着盐水太凉进入身体更是感觉丈夫吃不消。
明知道丈夫可能时间不多了,想问问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可是这样的话实在是难以说出口。心里等待着丈夫能主动提出要求,要求帮他完成什么事。
待丈夫闭眼躺着,她偷偷拿出手机,起身拍了几张,然后又把手机藏着。
来的路上还想了好多话,到了医院却一句都记不起来,想聊一点家常,可是又怕累着。还是忍不住想说几句,突然想到儿子黄剑的婚事,没有什么新的情况,只是想撒点谎,让丈夫感兴趣说几句话。
黄剑之前随意聊过一块上班的女护士,现在她母亲借此编造两个人可能有点意思,希望能给丈夫暖暖心,哪怕转移一点注意力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