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黄剑的母亲在医院照看。他姐姐和姐夫在医院附近开了一间房休息,疲倦了几天,终于能享受到床的温暖。
次日,天未亮。黄剑母亲打电话给女儿,女儿女婿还在熟睡。这个时候打电话,两个人都惊得不行,以为是出事了。
“妈,什么情况?”黄剑姐姐努力保持镇静。
“你爸一夜没睡,他想回家了,不住了。”
“好端端为啥?回家什么都做不了。”松了口气,想问个究竟。
“他要回家,他说这是他最后的要求。”
黄剑母亲一夜没合眼,丈夫呻吟,一会要躺,一会要坐,总之什么姿势都不舒服。
“你跟弟说了吗?他什么意见?”
“他同意,说尊重你爸的选择,不再强求什么。”
黄剑姐姐和姐夫急匆匆起床退房,收拾东西跑回医院。爬楼梯的时候又打了黄剑的电话,黄剑决定赶回家里,准备请假。
他早早起来,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个背包。把车开到我家所在的小区,找到车位挺好,把钥匙送给我母亲。然后去工作的地方请假,完成工作上的一些事情转交。
母亲拿到钥匙后给我电话,我给黄剑打电话的时候,他简单说了几句,在办公室里。不放心还是回去比较好。
午饭时间前黄剑赶到家里,父亲出院,姐姐签了不少字,主动出院,一切后果自负。
等姐夫的车子开到家门口,已经是十一点,黄剑从父亲的卧室里找到一件大衣,打开车门给父亲套上,直接把他抱到屋里,进了房间。
父亲眯着眼,没有说话,黄剑预感不对。
把父亲放倒在床上后,打开电热毯。不停的叫唤:“爸,爸,爸……”
他父亲只是“嗯,嗯”回应,眼睛再也没睁开,他心想父亲肯定是一路坚持到家的。
睁开父亲的眼皮看瞳孔,气息微弱,对着身后的姐夫摇摇头。走出房间外,告诉母亲:
“我爸可能快不行了,想叫人帮忙,就赶快通知吧。”
黄剑母亲走到门外,打开手机,点开微信里亲友群,发了一段语音,不到三分钟,近处的亲友陆续到来。
黄剑守在父亲床前,身旁还有姐姐和姐夫。天气冷,窗子关着,空气流通不是很好。
关系比较亲的亲人会进到房间看看,父亲长时间生病,大部分大小便很可能都在卧室里完成。地上有些地方可能清洁不到位,房间里有点异味。
家里突然人多起来,敢进去房间里看的只有男的,而且大部分都是同辈。大家都只能是摇摇头无奈,非常理解和赞同从医院赶回家里的决定。
午饭时间,家里如此动荡,和黄剑同辈的两个妹子进入厨房,简单做了点饭,只有黄剑和他姐夫吃了点,母亲和姐姐吃不下,早已流泪。
黄剑和姐夫守在床边,什么也做不了。听着从客厅里传来母亲的哭声,父亲可能还有听觉,可身上一点反应都没有了,他已经很顽强,从医院坚持到家里。在路上,回家的路他是知道的,可还是一直问要到没有,这是回到家后他姐姐说了才知道。在家里,没有什么监测仪器,也没有任何急救药品,如果是在医院,现在早就躺在急救室里了。
在医院里经常见到死人,也常见到病患临死前的样子,如此亲近的人,还是第一次。
黄剑是医生,大家都挺放心,儿子是医生,总比几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在旁边干着急好。黄剑只能通过感受父亲的脉搏来判断生命体征,慢慢变弱,父亲的身体偶然抽搐,身后的姐夫和两个兄弟都惊住了,只有黄剑冷静。
“怎么样?”姐夫问。
“抽搐,时间问题。”黄剑道。
两个小时过去,客厅里的亲友有的已经离去,等到死亡后再来。关系亲近的亲人,已经在帮助黄剑母亲准备后事,拿出新衣服新鞋子,还有准备好的白布,院子里忙碌起来。
我打电话过来,黄剑在床边,我的心情和他一样悲伤。
“我应该过来陪你一起的,保持坚强,事情办好我尽量赶。”
“咱俩不说这些,我能懂。现在这情况,就不多说了。”黄剑道。
黄剑出来上卫生间,客厅里的长辈,已经在开始商量葬礼的事情。突然感到一阵心酸,在卫生间里忍不住泪流。没有一丝尴尬,回到父亲旁边,握着手,已经变凉。也可能是气温低的原因,脉搏还在。
在以前,还没有实行火葬,这种情况下,早已准备棺材,现做现用,甚至来不及刷黑漆。他姐夫走出门外打电话,和家里那边的父母沟通了情况。对于这个结果,大家都觉得是必然的,癌症,逃不掉。只是可惜了,这个不到六十岁的年纪,还没享过福,是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