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我说。
接着我只吩咐了一个命令——“冲!”
“这不好吧?我们手头又没有合适的武器,要是出事了该怎么办?还是先等等,找警察吧……”剧组有老员工怕事。
“警察来就不能痛快地揍了!”
我私下寻找一番,把环卫工人随意丢在橡树边的竹条笤帚递给小包。小胖也很精明,跑到隔壁卖日常家用的小铺里买了些擀面杖菜刀剪刀之类,又拿了个钢盆倒扣胸前,做个反向的龟壳。老板娘生怕出事,不肯卖给我们。但好在她老公贪利,银货两讫。
一些黑色胶皮电线横七竖八地拉在旧屋前的天空中,隔着夕阳,破败颓废。
大伙儿装备完善后,也不好找借口逃脱了,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硬着头皮往里冲。
“走,让他们见识下我的少林十八铜棍阵!”武指扬眉吐气。
也不知他是否狐假虎威,可有人说这番话,众人也心里有底,原先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没错,上!”
“上!”
“拿了我们的人,竟然这么嚣张,不知道哪儿的!”
“……”
众人七嘴八舌,跳过台阶,冲进木屋内。
里面的人只有一个反应。
“——卧槽!”
他们不曾预料如此陡然惊变,个个惊得从八仙桌旁站起,凳倒椅歪,人仰马翻。
我也不与他们扯皮,揪住为首之人,把他按倒在地。旁边干瘦男子还想阻挡,小胖也跳了出来,把他那肥嘟嘟的身躯往前一挡,那声音沙哑的男子“哎哟”一叫,之后无可奈何,只能在屋内大哭大喊了。
这场斗殴持续许久,势均力敌,原因无他,对方也有五六人手,又事先有所预备。双方打得难解难分,恰好此时,援兵又到了。毕姐领着剧组其他人马过来,师出有名,不惧魍魉。路人见到波澜,也围绕上来,指指点点,远远观望。
有好事者把起因经过说了。
又有包子铺家的儿子作证。
众人很快了解来龙去脉,申其是非曲直,个个义愤填膺,痛斥恶人,因不敢上前揍人,只得骂其娘。
因援军到来,局势陡变。绑匪被我们面向下摁倒在地,虽有人不服气,迸出几句怒骂。可大多知大势已去,不再挣扎,服服帖帖趴在地面,不敢再动。又有人去柱子旁,给杜寅和马尾妹松绑。
我走到旁边,脏兮兮的绦绳散落地上,马尾妹揉揉已然发紫的手腕,赶忙问杜寅如何,对方苦闷答话,从外表看,显然要比她倒霉许多,是吃过一番皮肉之苦的。
杜寅慢慢挪动脚步,来到我的面前。
我一看,顿时愣住了。只见他鼻青脸肿,就像是调色盘一般,煞是好看。
“什么人?竟敢如此嚣张!”小胖也是满脸怒气,把肥大的身躯往那人身上一坐,主谋被压的差点憋过气去。
“找死!”小胖说。
他又是一用力,我担心终是闹出人命,遂制止他:“行了,要是人死了,我们也要吃官司了!”
小胖这才松手,仍是让旁边两员工看牢,恶霸霸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为首的却不服输,又道:“你等着!”
“等你大爷!还不老实?”小胖又给他一脚,显然威力却不如身躯和牛顿定律大。
“嘿嘿!”为首的怪笑两声,“我出门时就已吩咐了,让他们等我,这要是两个小时不见消息,另一波人马就会杀入你们剧组!现在拍戏人员都是分散着,难以汇聚,若是受到冲撞,便溃散退败,你敢说,那时候不遭受损失吗?”
那人神情挑衅!
成!到这时候了,还玩兵法。
我也不管他是调虎离山,还是围魏救赵,就算是虚张声势,也没有多少意义。
“你们去打听打听,这家伙是哪个剧组的?”我吩咐四下。
立马就有人出屋,去附近街道打听了,不多时,便得答案,回来说了。
匪徒们忽然一愣,没想到我这样。
他们坐在地上,神情惶恐,不知所措。他们不明白我是什么想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说:“也别回剧组了,我们这些人直接去那剧组看看,麻烦大家了,就请附近的父老乡亲做个见证,帮忙伸张正义,我相信公道自然在人间!”众人都点头认同。匪徒们更加不安了,他们不敢相信眼睛。
“老实呆着!”小胖又给他们一脚。
他一向狐假虎威惯了的,这时给他机会,更是不舍放弃。
“做坏事了还胆大包天,皮厚,看你皮有多厚,看你有多不要脸!”小胖唾弃着。
余人也不耽搁,拿剩余绦绳将匪徒全部绑好,将他们拴在柱子上,又请附近的百姓看守。左邻乡老听说后,个个奋勇自荐,帮忙看守:“这种王八蛋就应该撵出去,免得祸害了我们当地的名声!”
又有人骂:“别平日里也做伤天害理的事,我小孩上下学都独立自行,要是出了事,我哭都没有地方去!”
众人都觉有理,一时气愤,怒火中烧,有中年男子想抄棍子揍人的,有家庭妇女要拿塑料桶罩他们脑袋的,小胖也很慌张,怕人死了,命算到他头上。毕姐左右安抚,父老乡亲们才不愿惹出人命,只是用群众的眼神不惜余力地鄙视他们。
“尽管去,有我们在呢!”
“要不要我们再派一些人跟着去?”
“老李呢,这是他的铺子,得要他来看看,说几句话!”
“唉,不要嫌弃我老太婆多嘴,听我一句话,这事小心地处理,就这么算了,老李他媳妇儿病了,别打搅他们,一惊一乍,受了劳累,要是身子更坏就完了!”
……
街道居民各抒己见,都是好心。我留毕姐和马尾妹在这看守,杜寅原本也被我留下,可他不甘心,鼻青脸肿也要上前线,说要尽一份能力。
“你那是身残志坚也要看热闹!”小胖骂道。
杜寅没脸没皮,浑身都感受那点皮肉之苦去了,也不在意谩骂。一蹦一跳,呲牙咧嘴地尾随大部队,前往敌营,宛若一只僵尸。
有好事的大伯端着个破碗,牵着个梳猪尾辫的小男孩,跟着我们走了一路。
我们被引到一座清水脊的院门前,旁边有一株大柳树。他们剧组就在这院子后头。好事的两人停下,远远望着,小男孩嘴里还舔着冰糖葫芦。
“大神,你说我们是先叫人,还是先叫阵?”小胖挽起袖子,露出肥嘟嘟的肘子,气势嚣张,“我看小说中,两兵相接,皆是说明来意,问候对方十八代祖宗,先礼后兵……”
再这么说就没完了。
“叫门吧!”我说。
身后的人走上前去,按住兽首门环,啪啪几下,声响清脆。我们又等了一会儿,仍是未见到有人应门。我们环视四顾了一下,交换了个眼神,不再迟疑,推了门就走进院内。
小男孩淌下一人中的鼻涕。
端碗大伯拉了他一把,阻止他想跟入的动作,把他骂回家了。
这边院子没锁,也出乎我们意料,好在这是件好事。我们进院巡视了下,四下无人,鸦雀无声。
“大神,我总觉得不对劲……”小胖哆哆嗦嗦,他这个人,外强中干,其实虚的不得了。他彷徨张望。现在槐树树冠上闪着金光,蟋蟀声响,更显诡异。
“怕什么?还有妖魔鬼怪不成?!”后面仍有人发脾气,他员工纷纷应和。
小胖不说话了,低着头装怂,他探头探脑望了一眼,我们也四散调查,不分得很远,一声招呼,便能重聚在一起。
这院子是五进的深院,不说有花厅廊庑,水榭楼台,西院里还有个大水池,水面飘着几朵莲花。
“去后面看看!”我招呼一声,众人纷纷尾随。
小胖壮壮胆子,紧跟其后,又走了二三十丈的距离,来到一处楼轩前,总算听到人声。
我穿过长廊绕到书斋后从旁探头,恰好能看到一丝半点。常静宁端坐在轩台内,旁边陪坐这几个人,还有几人站着。一个老者坐在隔扇窗旁,咳嗽几声,又有一只鎏金金蟾香炉摆在木对联之下。
“我不和外头交际已久,不知道是常先生的朋友。”老者转动佛珠,慢条斯理说道,“倘因疏虞,稍加冒犯,还请海涵!”
“如果我朋友多有得罪,也请看在杜先生和我的面上,网开一面。”常静宁说。
“哪里哪里,能帮上二位的忙,是我的荣幸才对。”老者又说。
“……”
这两人你来我往,客气话说个不停。
我收回脑袋,默不作声。
还没待我想明白该怎么入手时,宋福祥同志惊天动地一个喷嚏,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都说“关键时刻掉链子!”,可小胖从不避讳时间,只要能祸害你,就不出意外地捅娄子。这时候也一样,只听轩台那边一声断喝:“谁?!”
这就不得不过去了。
轩台众人见到我,也是很新奇。
那老者更是啧啧咂舌,两只褐色的眼睛望着我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原先在书斋隔得远,没看见,现在当面锣对面鼓地面对面,瞬间傻了眼——嘿!还真认识,这不是江老嘛!
他的独孙是我的学弟。
江采舟曾经和我一起混迹片场,他今年正值高三,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其中,努力备战……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不过这也不妨碍我和江老打招呼。江老一见我,忙拍手大笑:“既然是你,那好说了,你先过来,我们探讨下事!”
虽不情不愿,但也不得不过去。
几个人在那分主宾坐下,这时候我才发现苏庸行也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