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侦探惊叫一声,扭头见到是我,这才稍稍松口气,可呼吸急促、眼珠子仍是乱转,显然是吓得不轻。
他压低声音:“你干什么?!”
“这话该我问你,鬼鬼祟祟,在干什么?”既然已经被逮住了,不管谁怪谁,现在就比谁气势凶、脾气大了。
“有事!”
胡侦探斜眼瞅我一眼。
他从我手中挣脱出来,理理衣领,慢条斯理道:“没看到我忙吗?我忙都是有理由的,职业属性,刚才在跟踪人。”
“人?人在哪里?!”
我东张西望,胡侦探这才醒悟,探出脑袋一看,哪里有半点人影,气得直拍大腿:“人呢?跑了!”
他也不再躲藏了,冲出去就四下寻找,我也帮在一边,不过是无用功。
我不知道他跟踪的人是谁,但想着好歹认识胡侦探这么多年了,总归不是坏人。便帮他寻找。期间还问他是什么模样的人。
“五十多岁,精瘦!”胡侦探冲我比划,“脸上这里长了一个……”他比划许久。
这时候他才发觉语言匮乏,形容乏力,气得只能揍自己。他给自个脸上一耳刮子,痛恨地说:“我跟着他,已经有好几天了!”
“干什么的?”
“唉,你别问,问了也不知道!”
我专心致志帮他找了一会儿,的确爱莫能助。
“估计他是听我嚎了那么一嗓子,跑了!”胡侦探如此说。
我却深表怀疑,因为我当时并没有见过那个人。也许胡侦探暗地里做什么坏事,不告诉我。
可我没有证据,只能请他吃一顿饭赎罪。
听他的意思,他听到动静,连晚饭都没吃,就跑出来了。
“我早就盯上他了,但苦于找不到和他接头的人!今天好不容易获得了点消息,看看,给你毁了!”胡侦探听说我请客,也不客气,挑了一家附近的餐厅点了些饭菜就跟我絮叨。
要不是看他点菜便宜,我早就和他翻脸了。
以前托他查人,也没见到他查出什么结果的。
要不是我和程晴在岳老师那相遇,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胡侦探随口应付我两句,简直把我当小孩子。他等上菜时,打了个电话:“对,是我!人追丢了!对对对,就在那个小区里,我上次说的,你过来!我在外头的餐馆等你,为什么追丢,唉,别提了!好好好,你快点过来,我等你!”
我在一旁听了,心中纳罕,是什么人找胡侦探做的买卖呢?
按理说,我应该就此告辞。可鬼使神差的,我并未离去,而是打定主意了,要看看,这来的是什么人。
虽然我事先吃过饭,可我还是点了些茶水,坐在胡侦探对面,慢慢等着。直到结果胡侦探电话的那小子慌慌张张进门,卷来一袭寒风,我这才惶恐发觉,原来是柯科长。
“你、你们……”
我看看柯科长,又瞅瞅胡侦探,压根就没想到这两人认识。
“老同学了。”胡侦探说。
“哟!你小子啊!”柯科长见我,笑吟吟地叫了一句,“你怎么在这?!”
接着,他又埋怨胡侦探:“你说你,能办成什么事?之前不是说了,那人早晚有消息,怎么现在成这模样了?”
胡侦探当即苦着脸,把我怎么摁住他的事说了一通。
柯科长一瞥我:“你没牵扯进来吧!”
我一看是他,就知道没好事。指天发誓的,说我去看女朋友,在她楼下看到胡侦探鬼鬼祟祟的。“我当时在背面,又是夜晚,天乌蒙蒙一片,哪里看得清面貌?我以为是小偷,或者是匪徒之类不法分子,要不是我女朋友家的小区,我才不想管呢!这不是怕我离开后出事吗?这小区也真是的,老旧,还不按监控,麻烦!”
柯科长半信半疑:“那可真巧了!”
“你倒应该怪他!”我一指胡侦探,推脱道,“那么大的人,往花坛后面一躲,就蹲在后面,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哪里像好人了?你既然找他,那就知道他是专业干这行的,干成这模样,还不怪他?”
我其实对胡侦探这么多年没找到程晴,还是挺有怨气的。
胡侦探听我这么一说,还想发火。倒是柯科长点点头。
柯科长说:“也是!要不是他学业不精,至于我进体制内,他干歪门邪道?”
“鬼扯!”胡侦探大怒,“我当年是因为市场经济繁荣——谁知道现在萧条是这样子了?过去找出轨的、抓小三的,赚了多少钱?谁知道,现在经济一不景气了,别说在外头偷人,就是杀了岳父岳母,虐待公公婆婆,这都不舍得离婚了!呿!世风日下,为了点破钱,连良心都不要了!”
“去去去!别给自己无能找借口啊!”柯科长怼他。
可话虽如此说,他面上却有无限的忧愁。我不想牵扯进去,所以不问他。
柯科长瞅出我的想法,一撇嘴:“和你没关系!”
“那太好了!”我松口气。
“应该说,和你那行当没关联。”
“……”
柯科长也不避讳我。掏出一张照片,上头是个干瘦的男子,看上去不太高的模样,脸上有个瘊子。
“就是这人!”柯科长指着照片中的人物跟我说,“你说你之前在女友家也是那个小区,那你见没见过这人?”
我盯着那人,摇摇头。
长成这样,也太显着了,怎么可能不记得。
柯科长又道:“这个人和我们追查的一个九年前的案子有关。当时,临江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听得这话,先是一惊。
我记得我刚穿越来,遇到段必胜时,就曾陷入临江区打斗的风波。那地方十多年前,就是给混混聚集地,现在成为古城游览中心了,治安大为改变。虽然谈不上毫无违法乱纪,但至少年轻学生过去,也平平安安,不会有什么危险。
“九年前,难道是……何爷?”我琢磨片刻,犹犹豫豫问道。
“你听说过?”柯科长吃了一惊。
“不清楚,但听说过这个人。”
我先是摇摇头,然后又是点头,盯着那照片,问道:“这就是何爷?”
原本因为我的话对我刮目相看的柯胡二人,忽然都齐声笑了。
“你一说话,就露馅了!”胡侦探大笑,拍着大腿。原先跟丢了人,他有点愁眉苦脸的,现在却稍微扫除点心中阴霾,能和我们平心静气说事。
“你小子也就跟我们提提,别再外头瞎说!”柯科长也笑。
“没错!何爷现如今,也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他成名早,人家尊称他,才给他起这个名号,可不是老爷爷!”胡侦探也笑。
他可能一时嘴贱,多说两句。柯科长暗觉不对,拍了一下他胳膊,制止他。
“这事说来也长,我就长话短说!”柯科长瞅了一眼胡侦探,安抚我道,“当年临江区扫黑除恶很成功,一窝蜂打走了许多社会不法分子。可也有不少漏网之鱼。当时,那地盘有个房地产公司——你也知道,临江区是老城区,但和别的不同,它那里有不少文物建筑,因而城市规划局联合文物保护单位、宗教局,现场勘察过很多次,都苦于古建筑密集,只能暂时搁浅,置之事外。”
他语重心长:“你也知道,那时候房地产很赚钱,是个好的买卖!”
我用力点点头,表示理解。
柯科长:“可古建筑群的根基在那,压根就不可能拆迁,所以即使有房地产中介,那也只是交售老旧房屋,不可能有很多钱财。我们以为这家房地产公司找不到可发展的空间,就会去别的地方。可就在那时,出了一件怪事,那家房地产户头上多出一笔天价钱款,再拆分出很多块,最后汇入国外。”
“……”
“等到我们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柯科长略一沉吟,似乎在回忆过去,“我们派人冻结账户,但仍有二十亿元的资产流到国外。上头听了,下令严查,但经手的银行会计从大楼的洗手间跳楼身亡,接手的财务处主任半夜又从一家工地的顶楼一跃而下……我们没有办法追踪下去,唯一查到的账户来源,就是这个人。”
他用手指一点照片,道:“赵三,绰号痞子,前八年,他人都在国外。”
我心思沉重,用力点点头。
柯科长说:“他最近回来了。我们调查了他,他说身份证掉了,可能被人捡了,开了账户。我们又查他及他亲戚的户头来源和钱款关系,这十年并没有非法注资,也没有大笔存款,只是个普通人。”
“查无可查?”我颇为好奇。
“这反而奇怪了!”胡侦探插嘴,这令我侧目。
“去国外,要么变穷,要么变富裕!”胡侦探大声说,“他什么都没有,还在国外待了八年,这难道不奇怪吗?”
我一听,打了个激灵,发现胡侦探话语中的道理。
柯科长点点头:“正是这样,我才醒悟。”
他见我盯他,又说:“我们派了人跟踪他,可几个月下去了,没有半点消息,而我们的事又多,人忙碌,不能总在这个小人物身上浪费时间精力,于是我就请我的老同学,胡振汉,请他来帮我盯着点。”
“没错,我盯了他好几天,今天终于出来了,鬼鬼祟祟,拎着空包。”胡侦探痛心地说,“要不是你呀,我早把他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