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独孤文从来没和她说过。
事实上,她也从来没问过。
因为,她猜到了她刚走那一阵,他必定不好过。
却没想到,他会差点把自己逼到绝境。
“别哭了。”宁萱走到了临夏边上,靠着池壁躺了下来,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我真不知道,你们这些要逃离的人是怎么想的?你是这样,阿炎也是这样。是不相信,我们有多爱你们吗?”
这话里,明显有故事。
临夏此刻,却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和感动里,对别人的故事没兴趣。
宁萱似乎也不打算说。
临夏把自己埋入了水里,让温热的水,冲刷那决堤的泪水。
闷到快透不过气来的时候,她钻出了水面,用力抹了一把脸。
洗掉了血水,她依旧狼狈。
在这份感情里,她轻易就被击溃了。
“别泡太久,对身体不好。”宁萱叮嘱一句,就走出了温泉。
临夏等她走后没多久,跟着出来了。
她想见到独孤煜,她想,抱抱他。
在边上林子里换好衣服,她沿路回到了茅庐,进去时候,独孤煜也换了一身衣衫,正和独孤炎说着什么。
临夏听到“回宫”这个字眼。
脚步窒了一下。
独孤煜听到了动静,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临夏不顾独孤炎就在边上,上前,用力的抱住了独孤煜。
独孤煜唇角一勾,轻轻搭上了她肩:“泡好了。”
“嗯。”
“头发湿的,我替你擦干。”
独孤炎很识趣的,退了出去,一面道:“左边房间柜子里,有布巾。”
独孤煜拉着临夏的手,进了房间,打开柜子,掏出布巾。
临夏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之中,那双手,温柔又略显笨拙的擦拭着自己的头发,心中无限温情。
“阿煜!”忍不住的,想喊他的名字。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叫你。”
那温柔的大掌,轻触上她的脸颊:“怎么,哭了?”
哭了嘛?
爱哭包附体了。
她今天的泪点,刷新了史上新低。
擦了把眼泪,她勾起了一个明媚的笑容:“我愿意跟你回宫。”
那擦头发的手,僵了许久。
“心甘情愿的,随你回去。”
这句话,真诚的成分高达七分,她想他开心,以至于无所谓,自己开心不开心。
她不知,他亦然。
“不必,你不想呆在那,我不想勉强你。”
临夏铜镜里的面孔,保持着意外的姿态许久,随后猛然转过头:“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想回宫,便不回吧,你穿着阿文府上的家丁服,如今是住在他那吧?”
见面这许久了,他都没问过她这些年的生活以及如何回京的。
此刻,是该好好说说了。
临夏点头:“嗯,前几个月,你们去西宁微服私访,我让他逮住了,被逼回来后,一直住在宣王府,你不要怪他,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临夏要是没记错,以前独孤煜总是因为独孤文和她发醋劲。
“朕还要谢谢他,把你带回来。”
临夏此前,一直都恨死独孤文禁锢着自己。
可现在,却是说不上来的感受。
若是没有独孤文,她如何知道,自己对家人亏欠至此。
若是没有独孤文,她也不会知道,独孤煜对自己,情深至此。
她以前一直以为,家国天下和她,他必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自己不过是他宏图霸业之中,不值一提的存在。
现在她知道了,若是自己执意争取,有些东西,并非是奢望。
她伸手,环绕住他的脖子:“想办法治好你的病,我给你生个孩子,然后,把皇位给他,我们走好吗?”
她第一次,如此直接的,要求她为自己放弃皇位。
她不想,他答应的异常的干脆:“等我一阵子,我以前从来没认真的了解过你,现在我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了,只是有些事情,我若是现在放在,只怕天下大乱。不需要孩子,我已经开始筹谋,把皇位让给阿文了。”
临夏大为吃惊:“给,给他?”
独孤煜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这个皇帝,我已做的十分厌倦,你不在的这两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时常会恍惚,我到底为何要做这个皇帝。如今你回来了,这个位置于我,更是没有什么意义了,有人想要,我给便是。”
有人想要?
“独孤文要篡位?”临夏吃惊。
“以后我会同你细说,你不用进宫,如今宫中时局,同当年已不一样,你进宫待在我身边,我会分心,我会害怕。”
临夏听明白了,就是宫里不太平,她回去可能会挂。
不进宫,本是件欢喜的事情,可临夏直觉,那皇宫充满了危机,放他一人在那,她莫名担心。
“其实,我能保护好自己。”
“你就继续在宣王府,就当今天没遇到我,你在他身边,才是安全的。”
这可不好说。
临夏道:“你知道今天街上的马是怎么回事吗?”
“怎么了?”
“有人要杀我,即便你想帮我瞒着我回来的事情,觉得呆在独孤文身边当个隐姓埋名当个家丁最安全,但有人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了。”
独孤煜眉目冷峻:“知道是谁吗?”
临夏把自己之前发生的事情以及所做的猜测告诉了独孤煜。
具体是谁,她并不清楚,但是向来独孤煜出手,那人便无处遁形了。
因为两次暗杀,她的手段都不高明,留下的破绽和马脚何其多。
“这件事,交给我。”
“嗯,你真不需要我进宫啊?”
“不必。”
临夏玩笑一句:“你就不怕我再逃了,我可不信你真能杀了我全家。”
自然,独孤煜确实不可能,杀了临家全家,之前那话,无非吓唬她的气话。
修长的指头,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要逃,就往我心里逃,其余任何地方都别去了。”
要命啊。
临夏被撩的,耳红心跳。
一个吻,落了下来。
她想躲,最终没躲。
而独孤煜也有“自知之明”,轻点一下,便退开了。
睽违许久,彼此之间,有太多的话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