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历经磨难,最终顺利登基的朱慈烺而言,虽然父皇被逼自缢、母后及父皇嫔妃都为此遇难,让他无日不想尽快起兵北伐。
但他初到南京,根基未稳。
父皇殚精竭虑十几年,都未能平寇灭虏,反致北方善战将校及兵卒在多年征战中丧失殆尽,终落得个城破自缢。
他一个初登基的小皇帝,又能怎么办?
不过,长平的书信还是令他很是欢悦,当即就召开阁议,拟下旨正式册封长平为护国长公主,以彰其在北方坚持匡扶大明基业。
同时擢升路远北直隶山东河南山西陕西一京四省总督,总览一应军务,除原锦衣卫指挥使一职。
凡大明江北军政事宜,长平均可以护国长公主懿旨颁行后奏准。
这个自然没能通过。长平封护国长公主这个没问题,毕竟长平本来就是长公主,加护国也可,毕竟有公主在先帝殁前的一番言语。
但路远,一个此前籍籍无名,虽成功营救三位殿下,却来历不明的乡野之人,怎能如此越制启用?
廷议之下,小皇帝的面子还是要给些许,福王、马士英等最终通过对长平的护国长公主封号。
成立江北一京四省总督府也没问题,可是这个总督必须从江南朝臣中遴选。问题一众要员谁也不愿从舒适的六朝古都去那据说一个深山里当江北总督。
最终,史可法提请,起复原湖广巡抚方孔炤任此职。
路远升都督同知,共署军务,除原太子教令之锦衣卫指挥使一职。
太子少傅李士淳自请北上,被任命为北直隶巡抚,协理政务。
准护国长公主朱媺娖对一京四省一应军政,行先颁后奏的便宜。
对于福王等人而言,所谓一京四省,本来全部陷于大顺;当前大顺新败,满清军势正盛,不管长公主和路远等人做些什么,最多不过还是一无所有,也就不在乎什么先颁后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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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福宣读了圣旨,长平和路远谢过皇恩。
一行人中方孔炤最为权重,但李士淳曾与众人患难数日,因此,便由他向众人介绍同来随行。
原兵部尚书卢象升之弟卢象晋、卢象观及从弟卢象同、卢象坤四人听说北方尽丧,长公主仍以女儿身坚不南下,自愿随同方李二人北上。
卢象升于崇祯十一年腊月被清军包围,力战而亡。同时五千天雄军尽皆大多战殁。
四人立誓承继兄长遗志,继续抗清。
卢象升的名字路远自然知道,至于他的兄弟从弟,他并不了解,但能在如此国破之际,从歌舞升平的江南北上,也必是满门英豪了。
此外,徐尔爵修书给南直隶的家人之后,他的三弟徐尔斗和四弟徐尔默听说路远种种神奇后,也非要离家北上,只留了大哥徐尔觉和有心功名的五弟徐尔路在上海留守家业。
这两人和徐尔爵一样无心出仕,只醉心于祖父徐光启研究的各门杂学,其中徐尔斗长于天文和数学,徐尔默则对于军阵颇有造诣。
一个徐尔爵对于路远来说就已经是百宝囊了,如果又来了两个,路远立刻“尔斗兄”、“尔默兄”叫得异常亲切。
还有两名书生,也引起了路远的注意。
其中一人乃是方孔炤的公子方以智,另一人则是方以智的好友冒襄冒辟疆。
这二人路远必须知道,历史上有名的明末四公子中的两位。其余两人中陈贞慧年长几岁,侯方域则比二人小几岁。
这四人都是复社骨干,属于东林党一系,初衷欲担负天下兴亡,因颇具才学,被称为“四公子”。
历史上的四公子,除侯方域降清,郁郁而终之外,其余三人均终老乡野,不入清廷,颇有气节。
而今,见二人也来郎山,路远很是高兴。
他虽有现代世界的知识优势,可是在具体政务处理方面,还是颇为生疏。能有当世名士一同加入中兴伟业,绝对是值得开心的。
最后,就连蓝衣人中另外六人,这次也被弘光帝尽数派来。盖因朱慈烺觉得江宁是大明南都,一应护卫十分严密,不必过于担忧自己和庆王安全。
长平和永王则身处险地,更需要高手护卫,所以便令六人随着朱季远、李四鹰一同北上,途中也可护卫诸多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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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众人欢聚一堂,其中长平和永王坐在上首,左边是方孔炤、李士淳等北上诸人,右边是路远等郎山众人。
路远见众人落座,和身边徐尔爵嘀咕几句。徐尔爵点点头,吩咐人下去。
路远便站起身,面对长平和永王,高声说道:“公主殿下,永王殿下,今日得钦差和各位大人不辞艰难,到我郎山,对我江北中兴大明基业是天大喜事。
郎山既是天秀地灵,必有尚品招待嘉客。
臣与尔爵兄在仙人桥边觅得一处清泉,其水甘甜无比,实为酿酒佳品。恰有先师传下一酿酒秘方,配此清泉,得美酒数桶,今日愿与众位大人共饮。”
方以智和冒襄都是好酒之人,最喜酒酣之时对酒当歌,如今听得有好酒,早已跃跃欲试。
李士淳知道路远酒量好,便笑着说:“路贤侄有如此好酒,老夫酒量虽不及贤侄,说不得也要饮上几碗了。”
路远笑道:“李大人有命,小侄敢不相从。”
这时,几名侍者一人抱着一桶上来,看起来一桶也不过能倒个十碗左右。
徐尔默因徐尔爵的关系,和路远也是自来熟,便笑着说:“路大人这地主有些小气啊。听说路大人千杯不醉,我等就算酒量不及,一人怕不也得喝个一桶半桶的,这酒怕是不够吧。”
徐尔爵看着四弟,诡异地一笑,路远也笑着回答:“非是我和尔爵兄小气,实在是这酒和平常喝的是不一样的,各位切莫大口便干,如果就此醉倒,可莫怪我等当地主的啊。”
此言一出,颇有酒量的徐尔默、方以智和冒襄都不干了,他们向来喜欢大碗喝酒,闻听路远此话,分明有小瞧之意。
冒襄虽是文士,祖先却是蒙古人,骨子里一股豪气,不由朗声道:“路大人过于小觑我等了,再好的酒,五碗不在话下。”
“如果辟疆兄能连喝五碗,那我替路兄弟答应,从明日起,每天给辟疆兄送一桶这样的好酒。”徐尔爵嘴角翘得越来越高,他本来也是不喜世俗礼节的狂士。
此话一出,那冒襄和方以智都忍不住了,只等长平下令倒酒了。
“尔爵兄既然替我做主,那小弟无有不允,哪怕从明日起,我这都督同知不做了,也必要替辟疆兄和密之兄每日酿一桶酒。”路远说得好像起了争强好胜的少年心性,“但如果二位兄长喝不下这五碗呢?”
“我二人从此惟路兄弟驱策,绝无二话。”方以智本来并非莽撞之人,但是他和冒襄同气连枝,自然不能落后,而且言语之间,一口没喝,路大人已经成了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