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八被人提着,如若婴儿一般,丝毫动弹不得。只觉来人突然飞起,顿时有如腾云驾雾,瞬时间已是出了军营。
那人提着张老八一路疾行,速度奇快。张老八脸朝地面,只听耳边风声呼呼而过,便如同骑马飞奔一般,心想,莫非是遇上山魈妖怪?不然怎能跑的如此之快!正自胡思乱想,那人停了下来,将张老八抛在地上。
张老八落到地上,只见面前站了一名青年公子,器宇轩昂,长身玉立。旁边还有一位少女,艳丽绝伦。两人腰间均佩戴着一把长剑。心想,原来不是鬼怪!见那青年用手指对自己凌空点了点,身上气力已是恢复。
张老八虽然是个耿直粗人,却并非草包,更兼行伍多年,见多识广,知道这青年武功极高,刚才定然是点了自己穴道,将自己掳出了军营。解穴的手法更是神妙,闻所未闻。
那青年神色冷峻,问道:“张老八,你可知罪么?”
张老八见那青年知道自己名字,吃了一惊,心中起疑,说道:“尊驾莫不是山上那些土匪的同党?我张老八打仗多年,并不怕死,你若是想从我口中问到军情,那是万万不能。”
那青年仰头大笑,说道:“好个不怕死的张老八,装什么硬骨头,你欺君犯上,谋害大越国太子,已是诛灭九族之罪,还想瞒天过海吗?”
张老八怒道:“你要杀就杀,怎可污蔑于我!我张老八一生尽忠大越,绝无二心,又怎会去谋害太子。你这匪徒,绑架朝廷命官,可知乃是重罪。”额头青筋暴出,显是气恼之极。
这青年自然便是柯秀峰了。见张老八神色不似作伪,加上适才在营帐之外听他与夏副将争执,想来此刻所言倒是不假。
柯秀峰哼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方小印,丢到张老八面前,冷然说道:“你可认识此印?”
张老八拿起那小印,入手沉重,乃是一方金印,就着月光去看了看篆文,认得是“越大将军柯印”六字,顿时大惊,颤声问道:“你……你是大将军柯……柯秀峰……大将军?”
旁边那少女笑道:“大越国还有几个大将军吗?”俏脸一板,正容说道:“见了大将军,还不行礼?”按大越国官制,大将军乃是诸武将之首,官位远在边军指挥使之上,更不用说张老八只是一名小小参将。
张老八虽然吃惊,仍是将信将疑,眼望柯秀峰说道:“你若是柯大将军,为何竟会孤身前来此处,并无军报通知?”
柯秀峰怒道:“若非你等谋害太子,我怎会前来此处,尔等好大的胆子!当真不怕诛灭九族么!”
张老八心中惊惧不安,说道:“什么……什么……谋害太子?这等事情张老八万万不敢!切不可乱说!”
柯秀峰目光炯炯,森然向张老八看去,说道:“太子殿下去北境劳军,尔等竟敢将他困在这斧切山上,不是要谋害太子又是什么?若非你等要暗地里行此大逆之事,明明都是大越边军,为何要穿大川国军服?”
张老八目瞪口呆,柯秀峰问的问题,实在是答不上来,只能抵死说道:“这军服之事乃是指挥使朱大人的命令,斧切山上的人乃是土匪,怎会是太子殿下!”
柯秀峰凝视于他,问道:“张老八,你真的是忠于大越吗?”言语中颇有怀疑之色。
张老八听了这话,愣头青的蛮劲又发作起来,勃然大怒,霍的一下将胸口衣服撕开,说道:“我张老八戎马半生,为大越国出生入死,你竟然如此疑我!”
柯秀峰和叶灵儿见这张老八胸口坑坑洼洼都是伤疤,显是久经沙场。张老八指着一处伤疤说道:“这是在碧河谷一战时,和大川贼兵作战时所受箭伤。”又指着另一处伤疤说道:“这是十二年前,大川贼兵攻打潭州时,我老张连杀九人,被贼兵一枪扎的。”将身上伤疤一一历数。眼见胸前的伤疤已是说的完了,张老八正在兴起,索性将上衣一把脱下,露出其他伤疤,还要继续再说。
柯秀峰咳了一声,说道:“够了。这般看来,你确是多年为国征战,忠心无二,既然如此,为何要在此处伏击太子殿下?”
张老八大感冤枉,说道:“若让张老八和敌军作战,我万死不惧。但要让我伏击太子,实是万万不敢啊!”
柯秀峰心中已是有数,口中故意问道:“你当真不知?当真不敢?”
张老八心中倒已有九成相信面前这个青年就是柯大将军,拜伏在地,说道:“当真是不知此事内情,万万不敢冒犯太子殿下和大将军。”
柯秀峰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带你去山上觐见太子殿下!”说罢,又是将张老八一把提起,施展轻功,向斧切山上奔去。叶灵儿紧随其后。
这二人轻功何等高超,不过小半个时辰,已是到了山腰军营。山脚下的驻守“大川军”,和山腰巡视的武卫军,都未能发觉二人行踪。
柯秀峰将张老八放了下来,找到中军大帐,径自走了过去。门口的守卫都是太子的贴身护卫,见是柯秀峰,喜出望外,急忙行礼。柯秀峰微笑点头,闪身进了大帐。
太子、肖天野、刘千州三人俱都坐在帐内,正在商议如何抵御敌军,见柯秀峰和叶灵儿进来,顿时大喜过望。看到张老八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却不知他是何人。
张老八在数年前曾随朱山岚进东都述职,却是远远见过太子一面,此刻见眼前之人头戴太子金冠,身披明黄缎袍,面容依稀便是当年所见,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口中说道:“微臣边军参将张老八,觐见太子殿下!微臣有罪,罪该万死!”说罢,匍匐于地,不敢抬头。
太子出乎意料,不知其中缘故,眼中颇有疑问,向柯秀峰看去。
柯秀峰面露微笑,将事情细细说了。只是魏帝乃是主使一事,却不可宣于人前。肖天野自是无碍,但刘千州、张老八等人,绝不能知此隐秘之事。于是诸般恶事,都是由西境边军指挥使朱山岚一人承担。
太子只听得心中震怒,但他机智过人,听出此事之中仍有隐秘内情,见柯秀峰未说,料来定然是此时人多,也不追问,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怒斥道:“张老八,你们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