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八听得太子喝骂,心中畏惧不已,更兼有委屈之情,颤声说道:“禀告太子殿下,这些事情都是朱指挥使……朱山岚那逆贼下命,微臣实不知情,若是知道有人要加害太子殿下,微臣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保护殿下。”说罢,匍匐于地不敢抬头。
太子专心政事,实是精明强干,前来西境劳军之前,已将边军将领的履历从吏部提出,早已全部看熟,对各人的情况都是了然于心。既然知道眼前这人是西境边军参将张老八,口中便说道:“张老八,你在西境边军二十二年,立有战功三十二项,尤其碧河谷与罗浮山两战都是以少胜多,仗打的不错。你不善溜须怕马,打仗无数,积功升为参将。以你行事,不似不忠不义之人!若因你此次一时糊涂,便就此问罪,确是可惜!但你犯了国法,又怎可不罚?”说着站起身来,背起双手来回踱步,好似心中甚是为难。
张老八在西境边军中素来受人挤兑,鲜有人提起他的赫赫战功。如今听太子竟然将自己履历娓娓道来,心中百感交集,顿时涕泪交加,哭道:“微臣糊涂,罪该万死!但微臣誓死效忠大越,绝不敢伤害太子殿下啊!请太子殿下明鉴。”
柯秀峰心中也佩服太子精明,竟然如此熟悉张老八的履历,见张老八痛哭流涕拜伏于地,向太子使了一个眼色,说道:“微臣适才审问这张老八,他确是为人所骗,并不知道所围之人乃是太子殿下。我看此人满身伤痕,都是为国征战所致,实是忠良。我愿为此人作保,请太子殿下容他戴罪立功。”
张老八听柯秀峰为他求情,心中感激无比,伏地说道:“微臣愿意戴罪立功,只要太子殿下有命,定然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太子长叹一声,复又坐下,说道:“既然武安郡王为你求情,又愿意为你作保,我姑且信你一回。朱山岚调动军马伏击钦差,实在胆大妄为之极,定要将他处以极刑。此刻山下仍是重兵包围,你身为西境边境参将,可有良策?”
张老八用袖子抹去脸上涕泪,高声说道:“此时斧切山东边的军队,乃是微臣的‘火字营’和夏副将……呸……那夏狗贼的‘风字营’,‘火字营’人多,除去阵亡的兄弟,还剩五千人马,微臣这便带着他们去将那‘风字营’给灭了。”
太子略加思索,问道:“斧切山西边的军队,又是何人所带?”
张老八皱眉说道:“西边的是朱山岚那狗贼亲自带兵,其中有直属指挥使的万余人马,还有马大发参将的‘勇字营’和侯忠君游击的‘忠字营’,加在一起,亦有一万余人。”
太子问道:“这马大发和侯忠君二人亦是立有战功,和那朱山岚关系如何?”
张老八说道:“马大发为人耿直,不善作伪,想来也是受了朱山岚这狗贼所骗。侯忠君和微臣素来不睦,但此人未必敢做出谋害太子殿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太子目视柯秀峰,笑道:“武安郡王觉得我们该当如何?”
柯秀峰见太子询问,说道:“此战和与别国交战不同。若只论兵力,我已从北境调动五千人马驰援,料来再有两三日便可到了,加上武卫军两千余人、‘火字营’五千人马,兵力已是不弱。如若交战,要打败那朱山岚想来不难。只是朱山岚所带的兵,均是我大越国边军,如此自相残杀,实是大损国力之举,有如自裁。”
太子点头说道:“武安郡王所言极是,此战的确不易。即算是将朱山岚所带人马尽数剿灭,伤的也是我大越国的国力,灭的是我大越边军的健儿。大川国若知道我边军自相残杀,定然趁虚而入。我大越国西境从此多事。”看着张老八又说道:“张老八,我若要你将斧切山东边山脚之下的军队统一整编,却不可交战,可能办到?”
张老八略一犹豫,说道:“只是夏副将那狗贼……”
太子冷笑道:“如此逆贼留他作甚?杀了便是。”
张老八平日颇受这夏副将之气,听了太子所说,心中大喜,说道:“只要能杀了这狗贼,我将他的‘风字营’整编,不费吹灰之力。”
太子拿起桌上纸笔,毫不犹豫一笔写就,又从怀中取出金印盖上,将那纸掷与张老八。
张老八急忙拾起,只见写着“副将夏立石谋逆造反,罪不可赦,责令参将张老八将其就地正法,其部交由张老八一并统辖。”原来这副将名叫夏立石,太子熟知西境军中将领履历,一听姓氏官职,便已知道是谁。
张老八见太子给了手令,大喜说道:“微臣定然将这山下的军队收拾妥当,将功赎罪。”
太子说道:“手令我已是写与你了。事情办好了,此次不仅恕你无罪,或许还有升赏。只是不知道你可是那夏副将的对手?”
张老八心中杀机已起,狞笑道:“太子殿下放心,我杀那脓包如同杀鸡。”
太子问道:“需得多长时间?”
张老八一拍胸口,说道:“明日太阳升起,张老八来向太子复命。”
太子又道:“切记约束军务,目前之事,暂时不可走漏风声。”
张老八大声应诺。
柯秀峰让肖天野送张老八下山而去,命刘千州仍然做好布防,二人应命去了。柯秀峰又向叶灵儿使了个眼色,叶灵儿会意,自行走出了大帐。
此时大帐中只余下柯秀峰和太子二人。
柯秀峰将魏秀儿所说的话,尽数说与太子听了。太子虽然精明,但事出意外,亦是惊得手脚冰凉。
太子精细,反复询问魏秀儿所述言语细节,再与魏帝行事印证,确实事事符合若节,感慨说道:“父皇无子,立我为皇嗣已有多年。我待他实是从无二心。一心只想辅佐父皇,让这大越国江山永固。待得父皇百年之后,我自然可以继位,到时候定会管好国家,善待百姓。为何他竟然会狠毒至此!为了杀我,连皇后也误杀了。若非公主和你相救,我只怕这次已是凶多吉少。”
柯秀峰说道:“此次幸得秀儿相助,想来太子殿下可以脱险。只是返回东都之后,却不知道如何再与陛下相见。”
太子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先脱此险境,再谋后事。父皇心胸如此凶险,实非国家之福。”
两人不知不觉已是说了许久,忽听帐外护卫高声喝问:“来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