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舅舅坐在沙发上，开始听见身旁的人在谈论我岳父的死。听得最多的就是太意外太突然，一聊到死因是癌症，大家都觉得出现这个突然的结果是必然的。
“癌症，是神仙上帝都救不了。”这样失望的叹息，至少在这方圆百里内，没人听说过一个抗癌成功的例子。得了癌症，必死无疑。
岳母在忙着，没空理会我们。待客厅的哭声逐渐变小，章媛走出来，让我和舅舅上楼，去章瑞的房间躺着休息。
楼上，章瑞的房间和岳父睡的房间紧挨着，门开着，床上所有东西都已清空，岳父生前的衣物、睡的被子床单床垫都清理打包，待后续焚烧。
焚烧不是为了清理，而是以焚烧的形式，把这些东西带到阴间给他。这，只是一种形式。
人走了，什么东西都不留，只留照片，只留哀思。
“你好好睡一觉，天亮后还有事情要搞，估计要忙好几天。”舅舅道，脱了皮鞋就往床上另一侧躺下去，拉被子盖住腹部。
我关了门，一躺下闭上眼睛，在吵闹声里睡着了。
七点还不到，我的闹钟响了，身旁的舅舅不知何时已起。
我迅速起来，跑到楼上的卫生间，简单洗漱后。打了个电话给黄剑，他也才起。楼下的客厅，一大早有人送来了一个城堡一样的模型，外部用彩色纸糊满，画面上是葬礼常见的图案。大概意思就是给死者死后住上这种好的环境，什么都有。
城堡模型与神龛之间的地板上已经铺上席子和床上用品，所有女性可以在上面睡觉休息，我看见章媛和章萍还在躺着睡觉。左侧是长明灯，香火燃起，摆了饼干和水果。模型前面摆了两个方桌，已经摆了小酒杯，负责念经超度的师傅会坐在桌前工作。
我未起时院子外已经响起猪叫声，等我走出院子，已经看见一大头猪已经变白，等着开膛。
所有人都很忙碌，我找到黄剑，聊了几句，岳母找到我：
“甄阳，你爸的身份证还在你手里拿着吧？”
“是，是在我这，应该资料袋里，都在车上的。”
“你爸生前很少照相，家里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有，你带着他的身份证去镇上，找一家照相馆，或者是能打照片的地方，打两张A4纸张那么大的照片，要用相框裱好。”
“行，交给我吧。我顺便送送我朋友，他本来是要留下来陪我帮忙，但是他老爸还在医院住院，所以没办法。”
黄剑笑道：“阿姨，节哀啊，实在是没办法了，必须得回去。”
“孩子啊，阿姨感谢你，你陪着甄阳都熬累，一夜没睡好，都没好好吃一顿饭，太对不住你了。回去好好照顾你爸爸。”岳母道。
“我们应该做的，我先回去，需要我在上面做什么让甄阳随时打电话。”黄剑说完，朝客厅走去。
黄剑跟章萍和章媛道了别，找到了章瑞，拿出五百元现金，塞到章瑞手里。嘴里道：“节哀，要坚强。”
章瑞有些不知所措，毫无经验，我眼神示意他，收下了现金，在这种时候不必客气，反正，礼尚往来。迟早的。岳母的一个手势让章瑞瞬间明白，双膝跪地，感谢黄剑，黄剑立马抱了起来。
后天葬礼，今天明天会有亲友过来吊唁，章瑞是唯一的儿子，会一直在院子入口处，亲人朋友过来吊唁或是帮忙，都需要下跪感谢。
上车之前，我又问岳母是否还要买其他物品，她脑子很乱，事情太多，进了一趟客厅回来，只告诉我买几盒白蜡烛，其他的已经安排人去采购，缺什么东西后面再补。
车里全是香灰，还要浓重的香火味。离镇上不远，经过几个村庄，走了不到十分钟到达。
加油站旁有洗车店，趁洗车的时间，我带着黄剑简单吃了早餐。前方一百多米立着牌子，是发往县城方向的大巴车停靠站，司机在吆喝。
“你就多辛苦了，我先回去，需要做什么你打电话。”黄剑道。
我抢着帮黄剑给了车费，直接塞了一百元给司机，余下要找零的让他直接拿给黄剑。我这一番客气是旁边没有其他人，确实需要客气，因为黄剑也难，尽量让他少破费。
看着车子驶出站后，我才开始逛街，问了人，找到一家可以打照片的店铺。
说明了要求，选了相框尺寸。身份证扫描后，店主问了情况，身份证上的照片显得年轻，又通过制图软件加了一点白胡须。
我不太有经验，看着顺眼就行，我走出店铺，找了两家杂货铺，买到了白蜡烛。天色灰暗，可能会有小雨，取了一万元现金备着。母亲来电，他和父亲与甄鸿艺已经到家，准备妥当后过来吊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