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媛跟我说过，罗伟安已经卧床不起，我还是想从他母亲嘴里得到确认。
“罗伟安现在是没法下床了吗？”
“能，就是不能走远，没、力气嘛，不好喘气。”
“能不能想办法带他过来看看，我现在手里关于他的资料都是之前的，这段时间的进展情况，可能还需要检查一下。”
“什么药都不能开吗？那我不是白来了？”老人家有点着急。
“家里有人陪着他的嘛？”
“都有啊，我，我老伴都在家。”
“那就注意观察嘛，有情况及时带过来医院看看，好吧，现在病人我也见不着，不能随便乱开药的。”
“那他吃咳嗽药行不行，他有点咳，想让我问问你，什么止咳药效果好一点？”
“他现在吃的什么药？”
“哎呀，我记不住了，我只顾着想帮他问你呢。”
“行吧，那我开个药，你带到一楼缴费后直接在旁边的药房取药。”
“那谢谢你了。”
“不客气，不用谢。”
此时此刻，我的心彻底凉了下来，说实在话，我对罗伟安已经失望，至少，他已经无法维持有效的治疗，我很想跟老人家说带你儿子过来住院，却不想让老人感到为难。
罗伟安治疗过，每次住院我都认真跟他说过持续有效治疗的必要性，身体已经严重不舒服，他是有到医院治疗的意识的。
住院治疗要花钱，我不知道罗伟安的经济状况是否还能够支撑他继续治疗。
我忍不住胡思乱想，无法克制情绪的激动，瞬间觉得很残忍。
我打开手机，想给罗伟安发一条消息，问问他的情况如何？突然刘小龙闯进来，对我笑笑，很是勉强。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事情都办妥了吗？”刘小龙道。
“前晚回来，都结束了。”
“太抱歉了，我什么忙都没能帮上。”他找到椅子坐下来。
“没关系，都好了，人多，有人忙着。你也忙。怎么样？你爸爸。”
“我偷偷问过你同事，就是主治医生，情况不乐观，我爸化疗后情况急转直下，有点控制不住的感觉，他已经完全不下床，情绪还差，怪我劝他化疗。”
“检查结果呢？”
“我正烦恼这事呢，他不配合，推着床去检查，闹情绪，想回老家去。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挺烦的，钱是花了不少，每天在医院待着，也感觉看不到希望，我爸甚至骂我，说我为何要坚持把他放在医院待着？我都不知如何作答。在医院还好，哪里不舒服可以叫医生护士，回家，我都不知道能怎么办？烦吧？”
“耐点心，好好沟通一下。”
“唉，我现在也不怕什么了，反正是已经摊上这种事了，我就想，我爸这种情况还能撑多久，万一突然要不行，我得通知家里其他人，在这城里，光我跟我妈，有点撑不住，我怕到时候我妈哭了不成人样我都扶不住，得叫家里的表姐表妹过来帮忙。”
他情绪有些激动，我急匆匆收拾手头的事情，带刘小龙走出办公室，进入开水间。
“能撑多久，这个不好判断，得看病情。”
“我问主治医生也是这么说的，他也说看发展情况。我妈也着急，让我找医生问，整个医院就你最熟了，我还想着你能跟我说一点大实话呢。”
我拍拍他的背，让他稳住情绪，他继续道：
“没事，你就告诉我嘛，我承受得住，就算判断有误差，我也不会怀疑你责怪你的。”
“既然你都这样想了，我说的也可能会错误，我现在告诉你个准确的时间，其实就跟假话没有什么区别。”
“那我怎么办？怎么安抚一下我爸好一点？你教教我呗？”
“你要多说能鼓励他的话，就强调现在这些症状都是正常反应，过些时间会缓解过来的，尽量放松心情，有力于疾病康复。”
“这个，好像我说过了，他不是很认可，他可能自己拿着手机查过，三五天就差不多好了，不可能半个月过去了还是这么难受，这化疗简直是要了他命。他现在已经想着会死，可能已经偷偷跟我交代后事了，怪不得我妈不会很着急让我找医生问个实话，我爸常说他自己懂得他的身体，他知道自己情况不妙。”
我花了五分钟听完刘小龙积压心里很久的话，他说完情绪明显好了一些，我想到了黄剑，想去看看他父亲，我没有事先给他电话，也没有脱掉白大褂，趁中午休息的时间，直接找到那个病房，还在那个病床，我认出了黄剑的父亲。只是床边无人，可能是下楼去打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