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了点班,章媛电话催促吃饭,电话那头好几个人在说话,我听得见李素琴的声音。
等回到家以后,我才发现李素琴身边没有跟着他儿子张顺平,一问才知道张顺平叔叔过来,带着孩子出去玩了。
李素琴笑道:“跟我就是天天锁在屋里不能出去,没时间陪他出去走走,他叔叔来了他自然很高兴跟着出去。”
岳母准备的晚餐是火锅,大家坐到餐桌旁,女儿在幼儿园已经吃好,坐在沙发上吃水果。
我坐下来,章媛和李素琴似乎有话想问,我心想肯定是那个小徐老师的事情。
“小徐老师去医院找你了吗?”章媛问。
“发了消息了,我让她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我们打算等她手术后去看看。”李素琴道。
我问:“她家人谁陪她去住院?”
“应该是她妈妈,她家人已经同意她选择离婚。秘密的离了,没有任何仪式。”李素琴道,觉得这是件令人难过的事,可又不得不接受这种残忍的存在。
“甄阳,她做了手术真的能救好吗?”章媛问我。
“这个要看情况。手术的结果,还有病情的发展。”
“你知不知道,她没去医院前,想的是要是去治疗没多少意思,就不离婚,反正等着死去就行,不必告知这个是世界她是因为患癌而死的,就连她老公也告诉,现在是她前夫了。”章媛道。
我岳母安静坐着,停下筷子,我们说了这么多,她有些愣住了,章媛解释道:
“妈,我们一个老师,比我年轻多了,刚结婚,这个地方,乳腺,患癌了,听揪心的事。”
“甄阳,去你们医院治了?”岳母问。
“是的。去了。”我点点头。
“有孩子吗?”岳母问。
“孩子还没有。”李素琴道。
“这么年轻,真是太可怜了,这人生才过了这么点。”岳母道。
大家的谈话都很悲伤,觉得徐玉珍这一去医院是死定了的意思。我很想给她们希望,只有鼓励:
“情况好的话,切完不复发,那就没事了。如果复发或者转移,那就危险,得化疗。”我说。
“说起化疗,我想到罗伟安。还是走了。”李素琴道。
我有些难过,毕竟是我治疗过的病人,有点让人失望的意思吧,虽然李素琴并不是因为罗伟安的死而对我产生任何意见。
锅里的汤烧得差不多了,还有一点鱼丸和莴笋尖,岳母起身去厨房搞来两碗汤加进去。
我岳母记得李素琴,聊起癌,她记得李素琴的儿子生病,问了一句:
“小李老师,你儿子现在怎么样?有好些了吗?”
“阿姨,这几天还算稳定吧,这病难治,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李素琴笑道。相比在医院里的时候,现在李素琴能表现轻松,能坦然一些。
去了医院,是希望儿子能康复的期望落空,是假如被告知有治愈希望时找不到钱去治疗的恐慌,她不知道跟谁借钱。跟张顺平叔叔开口了,他叔叔表示,如果做手术,他会想办法帮一点。平时的去做治疗的花销,还是得靠李素琴自己想办法。
话题回到黄剑父亲过世的事,章媛告诉我,当时知道黄剑父亲过世的消息,章萍私下问她,有没有必要去吊唁。
章媛没有帮章萍做决定,但最终还是提了一句,要是不愿意继续发展,只是普通认识的人,那就不必去。思前想后完,章萍选择了放弃。
岳母道:“章萍还是得找个男人过日子的,家里两老催了不少,是她自己要求高了。”
章媛道:“妈,她可是结过婚的,慎重一点没有错。”
“真是搞不懂你们年轻的,要什么条件才合适?”岳母摇摇头。
坐在章媛旁边的李素琴低头,她也是离过婚的,婚姻不顺,很难长久。是否期待下一段婚姻,李素琴的话里透露的只有疲累,没有一丝期望。
“结婚只是一种生活方式,如果自己有能力过好日子,那结不结婚都没有什么所谓,现在好多年轻人都这样的心态,尤其是离过一次婚的年轻人,再婚会比较谨慎。第一次婚姻不愉快,会留下阴影。上了年纪就像我这种的,已经不想着再找什么人一起过日子了,得先想办法把自己过好再说。”
李素琴很累,是因为她的儿子。儿子会怎样,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她以前很害怕想这个问题,现在,她尝试说服自己去接受,儿子某天可能撑不住,或是自己的经济无法继续支持,她只好放弃,勇敢去接受失去儿子的痛苦,就像不得不接受当年丈夫死去的事实。